沈兰珏位置很稳,没人可以动摇他的太子之位。然而无论沈兰珏在不在躬行楼,周寅都照旧要去躬行楼。她去躬行楼又不是为了沈兰珏,躬行楼中书卷浩如烟海,实在比男人的诱惑力要大上许多。天黑得晚,周寅从躬行楼出来时天地间依旧亮堂堂,完全看不出是傍晚模样。周寅一下子便看到比花草树木更加亮眼的沈兰息,扭过身去要回楼里。沈兰息见她折身要回立刻叫:“周女郎!”二人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说过话,便是平常在路上看到沈兰息,周寅都要远远避开他。周寅充耳不闻,提着裙子往楼里去。沈兰息快步追上来,声音戛然而止。周寅将要踏入楼中,脚步一顿,背影轻轻颤抖,最终无奈转过头来,一看之下却立刻紧张地向前奔去。沈兰息靠在树上剧烈喘气,胸口像张风箱一上一下。他伸手去摸腰间,颤抖的手却很难将东西抓稳,虚虚抓住锦囊下碎碎的璎珞一提,入手空空。周寅跑到沈兰息跟前才发现他鼻子里依稀被白絮塞住,于是一面抽下他腰间锦囊,一面用手帕在他鼻子上捏了一把。关乎生死,沈兰息倒也不笨,顾不上身份气度,配合地擤了一把鼻涕。没了飞入鼻子里的白毛,沈兰息看上去明显好了不少。周寅轻车熟路地将帕子塞在他尚无力的掌心,把药放在他鼻端让他嗅闻。这次比上次情况好上不少,沈兰息背靠大树渐渐缓了过来。周寅抿嘴将他药瓶放好,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沈兰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明形容狼狈,眼里却是快乐的笑意。周寅像是看不得他这副模样,默不作声地将目光移开,宁愿盯着地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这么站了一会儿,沈兰息轻咳两声终于能说话,嗓音微微喑哑:“周女郎。”周寅抬足要走,看样子根本不想与他多说两个字。她的云袖一角被沈兰息无力拽住,只听他虚弱哀求:“我错了,别走。”周寅一顿,站在原处,没走,倒也没有回头。沈兰息十分上道,不用她说什么便继续道:“我不该为了王栩去请你过来,我不该为王栩做任何与你有关的事。”周寅垂下眼睫漠不关心地想,男人真心喜欢一个人时实在愚蠢,根本不需要你解释什么,会主动为你的一切行为找到最合适——最合他心意的理由。作者有话说:汪汪汪汪!!!脖子好了好像!周寅低着眼捏着广袖一角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一言不发。“对不起。”沈兰息低声下气,带着些哀求的意味道歉。他无师自通如何低三下四,很有这方面天赋。周寅抓着自己的袖子看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再度撩起薄薄的眼皮,连接眼尾划过一道精巧弧线。她的眼睛像清幽的湖,目光似深邃的海,眼瞳深处隐藏着漩涡,让人稍不留意便会深陷其中。她转头看向沈兰息轻声问道:“那怎么办?”沈兰息正色:“我不会再为了王栩求你做什么,不会再为他传话。。”周寅轻轻缈缈地叹了口气,对他这个回答显然说不上满意。沈兰息不安地望着她,不知道哪里还令她不满。她在叹息后低声道歉:“抱歉,这段时间是我任性了。”隐隐有不再与他置气的意味。沈兰息将唇一抿,忙温声道:“是我做得不好。”周寅看上去兴致并不高,恹恹压下眼睫。“别不理我。”沈兰息难得能与她说上话,这会儿哪还有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只将她当宝贝哄着。周寅轻飘飘瞥他一眼,沈兰息只觉得被她看得整个人都浮了起来。她终于笑起来,带着淡淡无奈道:“你在说什么啊?”似乎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羞涩,故作不知他这话的意味还让气氛正常一些。沈兰息遭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实在逾矩,脸腾的一下如火烧般灼热。“我……”沈兰息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这个时节殿下还是少在外常驻,柳絮飞天,对您身体不好。”周寅温声开口,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她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接,零星几片落在她掌心。沈兰息温柔望她,点点头苦涩道:“我明白,往常是不会在外多待,今日有事要同你说。”周寅正色,略带好奇问道:“是什么事?”沈兰息同样正经下来,一本正经:“崔骜已经被放出来了。”哦。周寅适时白了脸色,惨然看向他:“多谢,我知道了。”沈兰息见她害怕,温声安抚:“我不会再让我宫内之事重演,你放心,我向皇妹那里送去不少禁卫军日夜巡逻,断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他若回太苑,我也会为你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