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周寅怯怯的,将茶放在戚太傅跟前后站在一旁。戚太傅面上神情不变,心中却很快做出判断,这位周女郎是个很容易被拿捏的人。一念如此,他今日来时目的达成的可能性一下子高上许多。“你也坐下吧。”戚太傅反客为主请她坐下。周寅顺从坐下,微垂着头。两相沉默。“老朽此次前来是代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百姓来求周女郎的。”戚太傅看了眼茶碗,开门见山,忽然起身要拜。周寅忙轻飘飘地将人双臂扶住,顿时花容失色:“您这是……”戚太傅虽被她扶住,却仍维持着要拜的姿势:“是群臣无能,这才要周女郎牺牲。”周寅嘴唇轻颤,显然很不能接受戚太傅低声下气的行为,忙道:“您请讲就是。”戚太傅长叹息以掩涕兮,流露出万分的难堪与痛苦来。他看上去再不好意思开口,却似乎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他开了个头,便看到原本忧心忡忡的女郎垂下眼帘,显示出一些萧索之意。戚太傅心想看周女郎这副模样明显对陛下无意,果然传言都是空穴不来风。“陛下如今初登大宝,民心尚且不稳,私德之上不能有亏。”戚太傅说得十分冠冕堂皇,以大道理压人,“但陛下还年轻,兴趣一上头,一时半会儿并不容易消退。所以我等也只能寄希望于周女郎身上……”周寅半晌不语。戚太傅看出她心地善良,决定加剂猛药,原先好端端站着又要向她下拜。周寅立刻劝阻:“您实在折煞周寅,周寅如何受得起您一拜?”戚太傅惭愧道:“将国之重任系于女郎一人身,是大雍百官无能。女郎当得起这一拜。”周寅摇头,十分固执:“我……又算得上什么呢?您实在过奖了。要如何做,您请直说,周寅照做。”戚太傅说出目的:“还请女郎不要做大雍的皇后。”周寅闻言定定地看向戚太傅,戚戚然一笑:“大人,我回绝过。”戚太傅被她一噎,事实上再说下去他也觉得自己欺负人了。但皇上那边不好入手,要劝也只能从周寅这里劝,是以他只得厚颜道:“还请女郎更决绝一些……陛下若立你为后,百姓只怕都要戳他脊梁骨。大雍只有这一位陛下了,如今内忧外患,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他又要跪:“我也知道如此太难为人,但为了大雍,还请女郎狠下心来。”周寅便问:“您还要我如何做呢?”戚太傅心中是有答案的,但这话他不能说出口,不然就彻底不近人情。“还请女郎狠下心来。”这句狠心不知是盼着她对自己狠心,还是盼着她对沈兰息狠心。“老朽代大雍,谢过女郎了。”戚太傅真真假假,唯独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周寅看看他,忽然明白过来:“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戚太傅这下在她面前真真是抬不起头来,尽管不知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但自顾自觉得皇上此举不妥,自顾自将压力都交托在一个女郎身上确实是大雍官员所为。戚太傅一走,没过几日,谢家又出大事。周女郎再度寻死,这次是服毒自尽。她自尽的态度非常坚决,若非鹿神医在鬼门关前将人抢了回来,她当真是要香消玉殒了。朝臣们骤然得知此事纷纷无言,而她能如此不将命当命,人们已经看出她不慕名利的决心,并且仿佛活在世上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痛苦。她是如此的高洁,反而是这淤泥遍地的世上与她格格不入。太医如流水一样纷纷被送往谢家,要治好周寅的同时也要确保她不要再出意外。同样去谢家的不止有太医,还有陛下。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陛下。皇上得知周寅险些丧命便立刻被刺激得旧疾复发,多亏身边伺候的内侍及时拿了药来。他刚被抢救过来稍微恢复了些,也顾不得多修养一会儿,就往谢家赶。周女郎这次未能成功自尽大约是真将陛下刺激到了,他连朝也不上,日夜守候她,只等她脱离危险。文武百官开始抨击起陛下不早朝之事,只是沈兰息听得进去便不是他了。群臣们终于真切地意识到周寅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换做其他皇帝不早朝,臣子们早就闹起来了。但沈兰息本就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若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也轮不到他来做大雍的皇帝。而大雍就这么一个皇帝,若他不做了便真要天下大乱,是以他这样破罐子破摔,反倒是大臣要受他威胁。迫不得已的,官员们开始为周寅祈福,盼着她能早日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