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压下蠢蠢欲动地心思,到她身边去席地而坐,将抱来的花枝柳枝轻轻放下。周寅显然对此很是好奇,头偏向他那边轻声问:“这是做什么?”司月笑笑,并未直接为她答疑解惑,而是从这一簇枝桠中精挑细选出几枝格外齐整地放在膝头,而后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它们穿绕起来。他的手指十分灵巧,没一个多余的动作,很快就能让人看出他手上之物的囫囵形状。是顶花冠。他用柳枝交织着花枝,桃花与杏花参差有致地穿插在柳叶之间,十分富有美感。司月十分心灵手巧,很快将一定花环编好,又细心地调了调花朵的位置,才拿在手中向周寅轻轻晃晃:“还可以吧?”周寅语气中含着满满仰慕:“好厉害!”司月将花冠递过去:“送给你。”见她喜欢,他便心满意足了,不枉他私下里特意找擅长这个的人苦学来讨好她。周寅将帷帽摘下,头发如一旁潺潺的清溪一样一泻而下。她的脸在这一头散落的长发衬托下愈发显得只有巴掌大小,可怜巴巴的。“你帮我戴上好吗?”她看上去很喜欢这顶花冠,期盼地瞧着她,眼中仿佛有亮闪闪的星星。司月当然说好。他双手端起花冠凑了过去,周寅微微低头,露出半截脖颈,他便郑重地将花冠轻轻扣在她头上,仿佛给她戴的不是花冠,而是王冠。“好了。”司月的双手依依不舍地从她发顶离开。周寅这才缓缓抬头,忐忑地看着他问:“怎么样呀?”明明她的花冠戴得很正,他仍忍不住想摸摸它的头发,于是重新抬手装模作样地为她正了正花冠道:“很好看。”周寅难得笑起来露齿,应当是心情大好:“因为花冠很好看。”司月认真无比,蓝澄澄的眼睛像是一汪温柔的水凝视着她:“你很好看。”周寅脸霎时间红透,仿佛熟了的柿子。她慌张地左顾右盼,不敢直视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上他的话。司月轻轻一叹,没为难她,换了个话题:“过段时间边关若战事不是很激烈,我就该走了。”周寅也不顾着害羞,霍然抬眸,很惊讶道:“怎么这么突然……”将她的反应悉数收入眼中,司月不动声色道:“乌斯藏国来了消息,我父王身体不大好,我要尽快准备回去了,不然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这当然是假话,他父王早被他搞得半死不活的,便是真死了他也不会有半分伤心难过。他接受了司月的身份设定,却没有接受他的亲人。而现在要回去,是因为大雍与戎狄互相消磨国力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他该回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尽管这些年他貌似戎狄的密探出卖大雍军机情报已经赚了不少。但人总是贪心的,他要让乌斯藏国站起来,便需要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向来发战争财是最快的。当然临走之前他还有几件大事要做,与周寅有关,与大雍有关。周寅轻咬嘴唇咬了半晌,最终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司月想了想说:“至多三个月。”周寅被吓了一跳:“这么快啊?”司月轻嗯一声。没多言语。但男人骨子里都是贱,他便很贱地开口:“你与太子殿下的婚期还没定下来么?”周寅僵住,一片静寂。司月说完便后悔,怪自己这一剂药下得太猛。周寅显然是受不了猛药的人,只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对待。刚要道歉,他就听到周寅低声道:“应当快了。”司月心中莫名其妙燃起一股扑不灭的火,让他很想用些尖锐的话语刺伤周寅。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在听到周寅提起与沈兰珏的婚事后他的确感到不平。凭什么她可以既与他纠缠,又要嫁给沈兰珏?她该是他的。“你果真要嫁给他么?”他强忍着心中躁意问,没有立刻让言语伤人。周寅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问,更显得她嫁人之事已成定局。“那我算什么?”司月甚至有些卑微地问。周寅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看上去很是心虚。司月有些苦涩,他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周寅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反应也是因为心中有他,所以才会这么纠结。周寅半晌才用手指抚摸着地上嫩生生的草芽道:“皇命难违。”司月从她这句话中读懂了另一层意思,她是被逼的。“若无皇命,你可愿随我去乌斯藏国?”司月问。周寅几乎是立刻道:“听说乌斯藏国风景独好……”她似乎刚要说出愿意二字,却又考虑到什么,黯然改口:“世上没有如果。”所以说这些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