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皇为大皇兄与阿寅赐婚,便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日后娶阿寅的只会是他皇兄,无论他怎么肖想也没有用。可人若是能控制自己想什么,不想什么,那便是无敌的了。“许的什么愿?”沈兰息明知道自己该与周寅划清界限,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问。就像他日日在宫中抄书静心,却在得知她要到菩提寺烧香拜佛时立刻自告奋勇要为她引路那样。周寅笑看他一眼,目光收回时又带了淡淡的怅然:“希望战争可以快快停止。”沈兰息闻言沉默,而后蹩脚地安慰起她来:“会的。”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言太过干巴巴有敷衍的嫌疑,他又补充道:“戚杏很厉害,会很快将战争终止。”周寅闻言目光中流露出骄傲的神彩,应道:“没错,阿杏很厉害。”她轻轻转过头来,目光正好与他对上。沈兰息不由自主地往其它方面想,想的东西简直让自己发疯。他脱口而出问道:“战争停了,你也好与大皇兄成婚。”他不知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话一出口就后悔极了。他立刻补救:“抱歉,我……”周寅只在那里盈盈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她看着他的眼中有无奈,有遗憾,还有淡淡的神伤。她的眼睛会说话。沈兰息被她这复杂的眼神看得心痛,不由单手抬起握住胸口,痴痴地看着她。周寅很快垂下眼去,轻轻开口:“你就非要说这些话伤我的心吗?”沈兰息立刻解释:“我没有想……抱歉。”周寅深深看着他,含糊不清道:“皇上有旨,我有舅父舅母还有兄弟姐妹,怎敢违抗?”沈兰息听得心中震荡,错愕地看向她,却没出息地生出一股喜悦。阿寅并不是很心甘情愿嫁给他大皇兄,她是被逼的。尽管这对他大皇兄来说是一件不那么美妙的事,可是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只要阿寅不喜欢他大皇兄,他便觉得自己是一直有机会的。只是父皇生生破坏了他们罢了。他一直以来如同被小火反复煎熬的心在得到她的态度以后不由渐渐地得到救赎,他甚至兴起了重新争取她的念头。可是父皇已经发出旨意,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收回成命?周寅叹一口气,很疲惫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只是轻声道:“我有些累了。”“我送你回去。”沈兰息姑且将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念头暂且抛开,她的眼下需求在他那里永远是“王栩三年前做的那个到底不正宗,你尝尝这个。”司月笑了一下,用刀削去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腿上的一片递过去,“你试试。”春日时节,因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而战火最终也没能烧到京城,人们渐渐解开一开始对自身的束缚,走出房门。这几日晴光正好,是出游的好天气,京城中不少女郎郎君结伴而行,出门踏青,借机试探彼此心意。山脚下,溪水畔,来往的女郎们笑声盈盈,带过一阵脂粉香风。周寅跪坐在垫布之上,衣裙撒花般地铺开一地,看上去软绵绵的。她戴着帷帽,半卷了纱帘到帽顶之上,露出下半张脸。司月将刀递来,她很不设防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叼过刀尖上薄如蝉翼的肉片。他顿时觉得手上握着的冰凉的刀柄十分灼人。“好吃。”周寅用绢帕擦了擦嘴,很认真地咀嚼并咽下后才品评道。司月将刀在手中转了一转,用布擦了刀尖专心致志地为她片起肉来。周寅就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样。司月哪怕得知周寅被许给沈兰珏后依旧态度不变,过去对她是什么样,之后依然,十分暧昧。而周寅也仿佛看不出他静心堆砌的暧昧,很坦然地与他相处。司月一面片肉,周寅拣着盘子里刚出锅的肉吃,两人间温馨而默契。司月精准把握好周寅的食量,片了稍有富余的肉量后便停止了。他对慢条斯理吃肉的周寅道:“我去拿些东西,一会儿回来。”周寅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咽了咀嚼了半天的肉才乖巧地道:“好。”司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并不意外周寅会这么回答。她从不会追问对方去做什么,面对一切都是逆来顺受地接受,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司月便转身走了,周寅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未挪动分毫。当他抱着一堆柳枝与花枝回来时,她仍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只是没再进食,温顺地让人想要抱到怀中揉上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