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缜大怒,几乎要拍案而起。王妃却也不惧,面上一片穆然,仰着下巴冷冷同他对视。
她毕竟是易缜的娘,易缜怒归怒,偏偏不能拿她如何。两人僵持了半天,却还是易缜先退让一步,沉声道:“不论娘如何想,那都是我的孩子,我便是非要他不可,这是木已成舟的事。今日不过是知会娘一声,若是娘愿意接纳他,我们一家团聚,那是最好不过。娘若是不愿意,也管不着我要不要娶他。”说罢起身就走,也不理会王妃恼怒,在身后连连叫唤,要他站住。
秦疏心里生了疑虑,脚步自然就慢下来,不肯再往里走。
那名引他前来的侍女却不等他问,左右张望一下,见此处已经无人注意,稍一摆手,两旁侍卫突然动手,捂着口鼻将他按住,拖着走了一段,进入一处隐秘厢房之中,一人随即将门掩上。侍女没有跟进来,似乎是站在门外放风。
秦疏此刻已经知道处境不妙,自然要拼命挣扎。可他如今的气力,又怎么能敌得两名有所准备的侍卫,非担不能挣脱分毫,反而扯得腹中绞痛,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他死了不要紧,可未来得及出蕊的孩子怎么办,心里大急,脸上不由得露出惶恐惊慌的神色。
他的年纪其实还算是个孩子,相貌又生得清秀,加上身形瘦弱伶仃,此时流露出真切的恐惧之色,着实令人心生怜悯。
两名侍卫是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在清风观中一住经年,倒多少有些恻隐之心。将秦疏推跌在地上,这番挣扎之下,已经是头发散开,身上衣物凌乱,见他狼狈可怜,眼中都有些不忍。
一人低声道:“小公子,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胎儿似乎也知道大难临头,在腹中拳打脚踢地翻腾,躁动不休。秦疏疼得一身冷汗,却顾不得安抚,撑着地住后退避,呼喊了两声,但此地偏僻无人听闻赶来。惊恐无奈之下,却也顾不得自己身体,勉强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两个头,哀求两人看在未出世的孩子无辜可怜,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本来以他的心性,并不把个人生死放在心上,此时为了孩子却顾不得这许多,连百般哀告苟且求生这样的事不顾颜面地做出来了。
那两人见他挺着个肚子苦苦哀求,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颇有些不忍。他们所收到的命令,正是必须一道要了这胎儿的性命。
外头那丫头却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听得不耐,催促道:“还同他啰嗦什么,若让他将人引来就糟了。快些把差事办完,早早回去同王妃交差。”
两人闻言,只得抽出兵器来,迟疑着上前要动手。
秦疏听了侍女所说,似是整个人怔住了。瞧着那两人走近前来,也不再央求。
一人便弯下腰要来扯他,口中正说道:“小公子,这就对不住……唔……”
他话没说完,难以置信的哼了一声,松开秦疏去捂住胸口,手中的兵器也掉落下来,被秦疏伸手一抄,稳稳接在手。
另一人吃惊,不等上前查看,眼前寒光一闪,已是一剑劈至面门,连忙招架。
秦疏这一刀却是虚招,逼得他退了两步,踉踉跄跄就要往门口逃去。
这两人能入侯府当差,都是身上有些本事的。只是随着王妃久住清风观,并不十分清楚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件。对于秦疏也只当作寻常男宠小倌之流,有些疏于防范,这才教秦疏一击得手。
眼下剩余一人反应却不慢,当即将秦疏拦了下来。两下里动起手来。秦疏空有招式却无气力,更兼腹中疼痛不适。交手不过数招就被人逼至角落,手中兵刃亦被人打落。
此时腹痛更急,秦疏再无招架之力,捂着肚子顺墙滑坐下来,一时无法可想,只是徒劳呼救:“来人……救命……易缜……”。
这名侍卫制住他,急忙去看另一名同伴,只见那人倒在地上,胸前被一只发簪插入,正是秦疏挣扎之季偷偷藏在手中。他方才孤注一掷,出手不留余力。此时仅仅露着一个钗头在外面,眼看人是活不成了。
他二人相识多年,彼此间都有些情谊,此时见他命丧人手,不由得红了眼睛。也不再管秦疏辗转可怜,提剑上前将秦疏逼入角落。
那剑尖抵在他无处可避的圆隆肚腹之上,便要刺落下去。
隔着衣服,剑锋的冰凉仍清晰传来。秦疏只道这一次再难逃脱,心下凄然,原本已是闭目待死。
门外那丫头却一声惊呼,却像是被人制住,接着只能发出些唔唔哦哦的声音。
秦疏当即喊道:“易缜,救我……”
侍卫突听他这么一喊,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来人身份。他虽然奉了王妃的命令行事,完成不了不能够交差。但对于燕淄侯却也不能不忌讳,若当真是是易缜前来,取他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下手不由得就有了一会迟疑,半信半疑的回头看去。
门在这时被人撞开,当先跌进来的却是那名婢女,朝着两人这边一头撞来。侍卫一惊之下,本能地就要伸手去扶,不意她身后还藏着个人,顺势扑出来,手中一线寒光只扑他喉咙。
使出这般的手段,自然不会是燕淄侯,侍卫又惊又怒,却已是不及闪避,连来人的面目都来不及看清楚,便觉得喉间一凉。他自知不妙,仍竭力向秦疏刺出一剑,便是死也想拉个垫背的。
秦疏却在变故初生之时便往旁一滚,勉强避过此剑。
腹中哪堪这番动作,一时间只疼得眼前发黑。好容易忍过这片刻,再看眼前。那面侍卫随后被人一脚踹翻,倒在地上抽搐,喉咙间喀喀作响,已叫不出声来。而那名丫头喉间一道同样伤口,显然进门之前就为人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