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安安静静、和和平平地与本不应该相识相认的人分开,本应当是如同雪花在阳光下塌陷一般无声无息的事情。就好像在深幽无底的静河上,两条本来并行的小船悠悠地各自飘去,划着船桨的人别开了视线,从此杳无音讯,直到连回忆都被时光冲淡到泛起昏黄的模糊颜色。想要和一个人产生联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许只是在他望来时笑着的一句“要我帮忙吗”——想要斩断这一切,甚至比相识更加轻松。毕竟这是个如此宽阔而宏大的世界,密密麻麻的人流被霓虹灯闪闪烁烁的光映着的模样,这样五光十色的世界,总能让每一个俯瞰的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只要头也不回地走入人潮中,便再难寻找到踪迹。他从来就不是独一无二的、会被人放在心上惦念的人。随时都可能被替代、被抛下、被遗忘,只能步步紧逼,如藤蔓般死死地缠在别人身上,直到一方窒息为止——只要松开手,就会再次落回到孤独一人的境地。只要再也不去找他就好了吧,好聚好散地让这段过去湮没在尘埃中,况且他们二人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短暂地在同一片天空下笑着说过话而已,即使会有一瞬间的难过,大概不需要多久,就会被抛在脑后。他本来以为……应当是这样的。直到听见了骆河泽的哭声。“到底是哪里,我做得不够好……”喉咙中溢出的呜咽根本压抑不住,抽泣声逐渐变大,甚至有向嚎啕大哭发展的趋势,“你说啊,我可以改……我知道我身上毛病多,但你怎么可以说都不说一声……”骆河泽已经很久没有哭得这么狼狈了,明明知道等会儿还有拍摄,甚至之前也想好了一定要像个大人一样姿态淡然,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解决问题——没用。甚至连多说一句都绷不住,听到对方斩钉截铁的“是”,委屈的心情就好像是洪水漫出,彻底冲垮了他之前在路上想好的所有说辞。林溯雨最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骆河泽眼泪落在地面瓷砖上敲出水痕,他才不知所措地去掰对方的肩膀。——哭得好惨,连妆都被冲花了,少年本来清秀的脸上眼线都给糊成了黑色的一团,看着像只染色不成功的熊猫。“……擦、擦擦?”林溯雨脑子有些当机,摸了下裤兜发现没带纸,下意识把衬衫袖子递了过去。“擦什么啊,这个衣服待会儿要还给服装组的……”憋了半天的骆河泽这下是真的情绪崩了,反正已经显得很没出息了,索性放声大哭,嚎得比平日打滚的闵凤琦还大声,自暴自弃道,“看什么看,没看到过哭得这么好看的帅哥吗?”“……”林溯雨没笑。好久,他才眼神复杂地拍了拍骆河泽的背,谁料到对方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一把捋下来,哭得都开始打嗝。“你怎么这么善变?啊?一个小时以前还好好的,上了个舞台回头就要跟我断交?是不是舞台灯把你晃得癫痫发作神志不清了?还是你忍我很久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难得会看到这样磕巴又卡壳的林溯雨,一时间骆河泽竟然觉得这场面还有点搞笑。看着妆被冲毁了大半的骆河泽,想到之后还要继续录制节目,林溯雨顿觉揪心,眼见这家伙又委屈得要哭,他只好道:“我之后大概要回家了,大概就直接回学校念书了,我俩以后再见面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就这原因?”骆河泽简直要被这神一般的脑回路气笑了,“不录节目就不能私底下一起玩儿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就算你以后不再混娱乐圈了,我也会把你当朋友的啊……”“可……”即使做好了坦白的打算,话都到嘴边了,却仿佛有着千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要无法呼吸。迎着骆河泽狐疑的眼神,他艰难道——“对不起,河泽……其实,我当初跟你做朋友,是……因为你姐。”终于。终于……说出口了。“第一次等级评定的时候去找你,也是因为觉得可以跟你搭上话,可能对之后的节目录制有帮助……最开始,就是怀着别的心思故意来接近你的。”——对不起。他本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也不会内疚的人,只要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都能拿过来利用,算计起来只会考虑输赢。除了筱筱以外,其他人的想法他都不在乎。原来……不是。和骆河泽相识,起因确实是带了不纯的动机,因此最初也没有那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