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事情谁知道
周傢原本子嗣便不丰,两个嫡子一个庶子,如今最有本事的一个还死瞭。不说周傢如何,周夫人就极为恼怒,觉得是寇冲故意使手段害的,在内宅裡越发跟胡杏娘作对,胡杏娘自出瞭月子,也是一心要谋夺掌傢的权利。
先前周傢比寇冲有本事,周夫人更得寇建德欢心,他便一味偏著那边。如今周傢摔瞭一个大跟头,寇冲又立军功,朝廷吏部的褒奖文书都送来瞭,又得上峰器重,俨然压瞭周傢一头。寇建德便对胡杏娘好瞭起来,虽不至于如胶似漆,还算相敬如宾。
周夫人一直把持的傢事也愿意叫胡杏娘插手瞭,反正傢裡两个夫人如何争斗,他都是被讨好的那一个,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他。不但对胡杏娘好瞭些,亲自给小妹妹取名字叫寇蓉,对寇芙用心不少,旧事重提,要为她选一门好亲。
指挥同知傢的亲事之前便提过,胡杏娘生産时多亏林夫人仗义相助,俞婉才能及时进城。事后俞婉又在指挥使夫人的宴会上见过林夫人,好好道瞭谢,将店裡上好的香脂香膏送给瞭林夫人一套。
她的那些东西用过一次就没有人舍得换下来,林夫人自此跟俞婉熟悉起来,有时来化令县走亲戚,专门来看她。俞婉自然就将林傢的公子仔细打听瞭一番,人倒是不错,就是有些文弱,父亲是武官,他偏生喜欢读书,经过自己的努力考中瞭秀才。
林夫人喜欢寇芙,但看她的意思并非想给儿子找媳妇的那种喜欢,不过是对别人傢孩子的客气。俞婉想著该不会是寇建德一厢情愿,又不好提醒他,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她跟林夫人来往甚密,寇冲跟林指挥同知比女眷的接触更要多些。依照他说,林指挥同知是个典型的武夫,神经粗大,勇猛有馀,谋略不足,总的来说是个实诚人。芙儿若真嫁入林傢,至少日子不会难过。
寇芙才十四岁,说亲还早著呢,俞婉想著给她细心留意就是。倒是傢裡,爹跟胡杏娘和离之后俞婉从未想过再给他找一个,三叔三婶挂心,经常当著俞婉的面提起。俞婉跟爹交流过,爹的意思说是一个人过也挺好,不愁吃不愁穿的,俞婉照样可以给他养老送终。
俞婉隻当他也绝瞭再娶的心思,不想俞香月挺著大肚子上门,俞婉才知道爹一直单著,是顾忌她心裡不舒服。
俞香月扶著肚子,观察俞婉的面色,也不拐弯抹角,“二叔跟冯婶也算相处好几年瞭,冯婶是个细心的,本本分分,在作坊活又做得好。傢裡没下人,冯婶勤快,日常将二叔打理地干干净净、暖暖和和,两个人年纪都不小瞭,就图个陪伴。本来早就想跟你说的,二叔一直想等著你生瞭孩子再提。冯婶脸皮薄,又怕你不高兴,又不好意思,这才一直瞒著。前些时候二叔出门摔瞭一跤,腰闪瞭半个月才好,一直是冯婶忙前忙后的。就想著总不好这样一直拖著人傢,这才叫我来跟你说明情况,你要愿意,找个日子给他们把事情办瞭,不愿意,他们就分开。”
俞婉还真不知该说什麽,她虽时常给爹吃穿用具,银钱也到位,可爹到底孤零零一个人,又用不惯下人,有时候夜半回傢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其实也想到瞭这些,甚至还旁敲侧击打探过,每回爹都说不想,原来是跟冯婶互相看上瞭。
冯婶自然是个老实人,又本分,若真跟爹后半辈子互相扶持,也算不错。她是出嫁女,爹就是再娶不经过她也是该的,如今将她的意见看得那麽重要,俞婉反而要慎重。
挑瞭个日子,请冯婶来好好说瞭一回话,冯婶就仿佛刚进俞傢时那样拘谨,又有些不好意思,忐忑不安的。爹也是一样——俞婉原本打算分开跟两人谈,却一起来瞭,态度摆在那裡,她还能说什麽。
隻要爹幸福,她自不会管他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说起来,傢裡发傢好几年瞭,爹手上银钱不少,却一直规矩老实,花酒没去喝过一回,没在外面招惹风流债,一心扑在铺子跟作坊裡,就想跟冯婶互相扶持到老,作为女儿绝没有阻拦的道理。
两个人都活瞭半辈子,想必比她清楚成亲意味著什麽,问过大傢的意思,看态度都是认真的。俞婉不但不反对,还请瞭三叔三婶帮忙张罗喜事。
爹跟冯婶都是安静的性子,又是半路夫妻,不愿出风头,隻说几傢亲近人在一起吃个饭就成。日子定在四月中旬,俞婉一大早回去,虽说简办,傢裡还是张灯结彩的,她给爹跟冯婶准备瞭几身新衣裳,新鞋袜。房子就是聚宝阁后街那一处,傢具齐全崭新,两人都不准她再添什麽。
冯婶在这裡隻有母女俩,俞傢就请瞭三叔三婶,还有薛仁甫夫妇,并店裡的帮佣伙计们。俞婉看爹跟冯婶那麽高兴,傻大姐儿一脸兴奋,俞香月两个儿子乖巧可爱,连衡跟寇芙逗著寇蓉那麽开心,开心之馀也有些惆怅。
寇冲在外忙著,没赶上好酒宴,晚上回来见俞婉竟然有些不开心,捏捏她的脸颊,“这麽大瞭难不成还离不得爹?怎麽拉著脸。”他有点吃醋在婉婉心裡爹似乎比他重要,又不好表现出来。
俞婉拍开他的手,白瞭他一眼,“谁不开心瞭,就是有点别扭。我毕竟有自己的亲娘,就算连她的样子都记不起来瞭,心裡总觉得我们三个才是一傢人,谁被取代都是破坏瞭那份完整。”
寇冲越发吃味瞭,“所以我们母子三个进俞傢的时候你就觉得我们是破坏者,把你爹抢走瞭是不是?我娘虽然抢瞭你爹,却还瞭你一个老公,婉婉还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