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才坐在一堆稻草上,双脚上带着脚镣。他的肩膀、前胸、后背,衣服被鞭子抽得一条一条,露出里面绽开的皮肉。伤口还流着血,他却像半点不知道疼。他靠在粗壮的木柱上,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着霍严东会不会看到他留下的记号。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道略带嘲讽的女声:“在想什么?”梁晓才说:“在想我昨儿个吃得有点少。那么好吃的东西,理应多吃些的。”女人好奇问:“是什么东西?”梁晓才说:“你猜??”女人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我再抽你一顿?”梁晓才“呵”一声:“我要是胆子小,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他要是胆子小,就不会在大晚上听着有女人哭着喊救命时想要去救一救,也就不会着了道。也不知这女人给他洒的什么药粉,眼睛到现在还不舒服呢。女人说:“后悔么?”梁晓才想了想:“那自然是后悔。不过往后再有这种事我大概还是这么做。我这人吧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特别特别热心,就见不得有人受欺负你看。”女人说:“对,你就是太热心。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连嘴也这么欠。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错在哪儿了?”梁晓才说:“错在哪儿?姑娘是在说笑么?我这人从不犯错。就像这次你们抓了我,那是你们的错。又像前镇北军大都统莫刚被通缉,那是他的错。错的是你们,不是我。”女人当即喊道:“你居然敢说我莫郎?!你找死!”梁晓才笑:“哟,你承认了?那这么说来在盘海城里抢东西的也是你们的人吧?我还纳闷儿呢,一大群常住营地的老爷们儿怎么可能会抢布料,搞了半天是给你抢的。这莫大都统也是够抠的啊,给相好的弄身衣服还要靠抢。不过也对,毕竟不是明媒正娶的外室,比不得家里的正牌夫人。”女人“哼”一声:“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莫郎这可都是为了我好。现下他出了事,他的那些家眷哪一个没被关起来?”梁晓才说:“那倒是。可他不也没带着你远走高飞么?他来了你这却又不把你带走,这是借着你的地方边避风头边想着救他家里人呢,还是就想这么偷偷摸摸跟你过一辈子?说起来现下你们也不能再去城里抢东西,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吧?”这可是一下说到了对方的痛处了。这女人是莫刚的姘头于淑枝,自己占了个山头。她手底下有两百多号的人,常年假装铁臂军的人去盘海城里抢东西,日子过得很不错。以往钱光祖也知道有人抢,但是钱光祖更知道这事不是他能多问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哪。他只知道这些人不光抢东西,有时候还会帮他们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做的事。比如以往有人想往京城告密,都被这些人给拦下了。他们两边配合得一直不错,直到梁晓才来了盘海城。贪污的账册往京里那么一送,他们赚钱的路子一下就被斩断了。他们再也没办法去城里抢东西,因为新来的大统领安排了守卫在那里,那些守卫可不会像钱光祖的人一样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抢东西的事一旦被发现,那必然会把老窝都给暴露了。于淑枝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梁晓才你也别太得意。现下你在我们手里,那霍严东若是真把你当兄弟他定不会不管。”梁晓才笑笑:“那你可真说错了。他可没把我当兄弟。”于淑枝根本不信:“没拿你当兄弟让你白白住在他家?没拿你当兄弟还把自己最好的马给你骑?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梁晓才心想是挺傻,那家伙明明是把他当媳妇儿了。他忍不住“呵呵”笑了下,耐住性子问:“所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看这样一时半会儿也不是想杀我。难不成还想用我把霍严东吸引来?”于淑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阴沉地看着梁晓才的脸。梁晓才这时突然“阿嚏!”一声,揉了揉鼻子。他猜着准是霍严东念叨他了。霍严东在有血迹的草丛附近仔细转了转。他发现现场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但是并不很明显,由此可见当时情况多半应该不是很激烈。那血迹也只在那一片有,霍严东翻遍了其他地方也没看到更多的,这让他在焦急之余又有了一点信心。他媳妇儿很聪明,在他找到之前肯定会保护自己。然而想是这样想,心里还是急。霍严东一圈一圈地往外扩大搜索,他心底总觉着梁晓才会给他留下些什么。除非梁晓才彻底晕了,不然他一定会给他留一些线索。会是什么呢?他翻遍了左右但是都没有看到布料或者别的什么提示,倒是看到夜风跟踏云在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