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松点……别怕,我会很轻的。”陈越刚把热毛巾尖轻轻碰到莫冬尚且完好的皮肤时,就明显感觉到下面的肌肉瞬间紧绷,微微痉挛起来,顺带牵扯撕裂着旁边的伤口,形成的结痂又渗出血丝出来。他已经把力道放得最小了,但是看莫冬的反应总觉得自己下手很重的样子。莫冬皮肤很白,更衬得那大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显得愈发狰狞,整个背部都是破碎的,像是生生把一张干净崭新的宣纸揉皱撕裂。陈越小心避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用温水洗过的毛巾擦拭着血迹和上次在医院还没完全清理干净的沙砾。浴室冷白的光投射下来,照在莫冬脊背洇出的一片湿亮汗迹上。“现在知道疼了?跟别人打架时怎么就不知道疼呢?”陈越还是压不住已经渐渐冒上来的火气。他实在是想不通莫冬这个性子居然也会跟人打架,还把自己伤成这样。他想起那天莫冬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了,手里却还牢牢抓着几块碎玉。那东西他认得,正是他从小就佩戴的玉观音,在很久之前就丢掉了,怎么现在到了莫冬手里?莫冬醒来后的那几天似乎一直在找着什么,甚至还趁他不注意从医院偷偷跑出来。陈越找到他是在那条河边,一个人低头惶然地左右搜寻,好像失了魂似的。此时看着莫冬面对着他的诘问一声不吭,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心中的怒火越发盛了起来。好不容易憋着火把莫冬的背擦拭干净后,他随手把毛巾往洗手盘上一扔,推门出去了。莫冬转头看了看那条沾到了自己血污的毛巾,静了会,抬手把它拿起,丢到垃圾桶里。-莫冬的工作找得挺顺利的,陈越原本还想着找几个朋友打一下招呼,结果没想到是自己操多心了。莫冬把简历一投,好几个在当地都小有名气的公司都发来面试通知,他没几天就拿了它们发来的高薪offer。但莫冬最终却选择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型互联网公司,陈越还听几个做这行的朋友说,这家叫暖迹的小公司濒临破产,连老板都跑路了。陈越跟莫冬提过一次这公司的情况,但是莫冬的样子好像并不在意。陈越还想着找个时间劝劝莫冬,但这段时间他在宠物医院做兽医助理,每天都要学很多新东西,他又还没完全从学生的身份中转变过来,难免很不适应,整个人都在高强度地运转,晚上回到家倒头就睡,早上又要赶着公交上班,再加上莫冬也忙,于是两人竟近一个月没怎么说过话了。等他终于稳定下来后,莫冬也渡过了实习期被正式录用了,陈越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也是莫冬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过了适应期后两人的相处时间才多了点。一起吃饭时,陈越会问莫冬几句工作上的事,莫冬也一一回答,吃完饭后陈越就去洗碗。俩人都心照不宣地分外默契地各自承担起一半的家务活,通常是轮流买菜,莫冬做菜,陈越收拾餐桌,一起喂猫一起打扫,闲下来时就坐在沙发上,两人各占一头,不远不近地相对着。陈越用ipad看文献,莫冬就抱着电脑打代码,小猫坐在仿兔毛毯上溜着毛线球。有时夜风从窗外送来不知名的花草香,满室暗香浮动。气氛安静融洽。陈越有时候看书看累了,放下平板,看着一旁安静专注地盯着屏幕的莫冬和在地上打滚的猫儿,温暖的橙光给眼前的画面过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滤镜。我的理想国。他在某一瞬间冒出了这么个念头。许是他看莫冬太久了,莫冬察觉到,从电脑上抬起头,用目光询问他怎么了。正值7月,白天被烈火炎日灼烧过的大地,在夜幕降临后悄无声息地散发着白天囤积的燥热,蒸得空气都分外闷热。陈越突然想起来自己自从回国后就被怎么运动过了,四肢都泛着一股躁动不安的难受。夏天的运动首选自然是游泳。于是他提议道:“莫冬我们找个时间去游泳吧。”其实他还藏了别的心思,他实在是被莫冬动不动就跑去跳河的举动给搞怕了,正好趁这次机会教会莫冬游泳。会游泳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会占了上风,怎么着都不会淹死。莫冬一向对他都是言听计从,所以也没有多话,点了点头。陈越向来就是个行动派,很快就找好了场地,就在他们小区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的游泳池。本来那个游泳池是不对外开放的,但正好这家酒店的经理和陈越家的生意有往来,就给他开了个绿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