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十三焦躁又忧心,在去兰因观的路上,他将所有要应对玉珠的话想了一遍,包括这次“找孩子”的路线、打听到什么消息,甚至在路上遇到了官兵包围袭击,他在躲避的过程中,受了点伤。他自认为,这个谎已经圆的差不多了。不多时,吴十三便和福伯两个到了兰因观。观里只有莹莹几点烛火,在这肃杀的黑夜里,显得孤单而冷清。吴十三拳头攥紧,心忽然跳得很快,他抬步跨进门槛,朝前看去,那个陈家婢女良玉正坐在台阶上,捂着红肿的脸,哭得伤心,璃心则坐在一旁安慰,听见有动静,璃心忙看过来,发现是他,惊呼了声:“吴大哥,你回来了啊!”吴十三笑着点头,便当见过了,他扭头朝厨房那边望去。显然,玉珠听见了璃心那声吴大哥,赶紧小跑着出来。“吴先生。”袁玉珠手在围裙上擦着,大步朝男人走去。借着请冷月光,她打量了圈吴十三,许久未见,他似乎清瘦了些,背着个包袱,手里攥把长剑,身上有股淡淡酒味和血腥味。还有小半个月才到约定之期,玉珠没想到吴十三竟然会提前回来,她的心情自是万分激动的,完全忘记方才与魏王的不愉快,此时,她手脚都发软,整个人轻飘飘的。可是,当她看见福伯担忧的眼神,看见吴十三愧疚地别过脸、低下头,那瞬间,她就知道结果了,孩子没找到。玉珠觉得,刚飞到半空的她再次被残忍的现实给拉回来,重重地摔到地上,摔得心很疼。“先生一路辛苦了,还、还未用过饭吧。”玉珠左手紧紧攥住围裙,侧身,右臂做出个请的动作,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平稳住情绪,笑道:“正巧我们也要用晚饭了,快,快请用杯薄酒。”玉珠摇头啐了口:“瞧我这记性,都糊涂了,观里早就没酒了,那先生用点子茶水好吧,那个良玉璃心,快去上房里将我收着的梅花雪水拿出来,再找些龙井茶来泡,对,还有那个什么点心果子。”玉珠搓着手,笑道:“瞧我,竟开始胡言乱语了,先生请进来吧。”说罢这话,玉珠转身朝厨房快步走去,若无其事地抱怨都打春了,天还这般冷。吴十三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走进厨房。四下环视了圈,厨房很小也很低,他这样的大个子贸然进来,更显得有些逼仄狭窄了,灶膛里塞着木柴,火光将半个墙壁映得通红,案板上整齐地码着切好的菜和葱姜蒜小料。干净温馨,有家的味道。“原本是想福伯回来后再炒菜的。”玉珠背对着吴十三,将袖子挽起来,她洗了下手,往锅中倒油,待油温起来后,将洗好的豆芽推了进去,顿时,油锅中冒出烟,并发出刺啦响声。吴十三默默地用她洗过的水洗手,余光望去,她好像没事人似的,专心于炒菜。“对不住啊夫人。”吴十三愧疚难当,他坐到长凳上,双臂无力地耷拉在饭桌上,心虚道:“我之前太自信,吹了牛,不过之前我为了保险起见,还让一个道上的朋友,叫鬼影方六的也出去找了,他还未回来,兴、兴许他那里有好消息。”“嗯。”玉珠语气平静:“本来找一个失踪两三年的孩子,就如大海捞针般难,我知道先生尽力了。”玉珠将炒好的菜拨进盘子里,舀了碗热腾腾的米粥,全都端在吴十三跟前,无奈笑道:“不晓得福伯有没有同你讲,我和离了,如今在道观里清修,日子远不比在陈府时,菜比较素简,先生可不要介意哦,赶明儿下山,我请先生去春一醉酒楼吃顿好的,便当谢你为我跑这一遭。”吴十三偷偷地瞅玉珠,发现她脸上并未见伤心之色,暗松了口气,能想开便好。“我也是拿钱办事,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吴十三端起碗,仰头咕咚咕咚地喝粥,粲然笑道:“这是我第二次吃夫人亲手做的饭,真香!”“那你多吃些。”玉珠在瓷罐中夹了些腌辣萝卜,端在男人跟前,她也入座,陪客用饭说话。“差点忘了。”吴十三急忙从怀里掏出沓银票,推到女人跟前,“这是走之前夫人给的佣金,满共一千两,我花用了二十二两,剩下一文钱都未动,全退给你。”“好。”玉珠点点头,指尖触上那银票,温温热热的,还残留着这男人的体温。吴十三一边吃饭,一边借着昏暗油灯之光观察玉珠,既然她已经分居和离了,那么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她,得想法子让她放下心防,对他生出情愫和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