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心里想的只是,这算是一个她愿意与之分享元致的女子。
可是午前又哪里会知道,元致其实已经不打算做这思北侯了,很快那一家人就会知道,无论他们想让新安郡主嫁元致还是元符,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而她自己,和这个“夫君”很快就没关系了,分不分享更不取决于她的首肯,她那念头变得可笑又多余。
“嗯,你没有不喜欢她,你还想替我把她娶过来,是不是?”
她很坦诚,“是又如何?”
“为什么?”
“只不过是多娶一个女人而已,还有好处,这有什么为什么?”
“什么好处?你倒是说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周濛突然不想理他,“临淄王的爱女,你说娶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元致却一副执意求问的样子,仿佛真的全然不知,周濛觉得虚伪。
“你从一开始结交临淄王,为临淄王祖孙三代效力至今,难道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拉拢你吗?这洛阳的高门我混了这么久,所有利益结交都离不开互通婚姻这档事,你不比我傻,这个道理你该明白。那个传闻出来以后,你从来没有主动对我解释过,还是前日我主动问起你才给我一个说法。不信你去问问,洛阳城里有几个人相信你会拒绝这桩婚事?元致,这件事我想了好几天,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想着与其让你盘算怎么说服我让我让出这个侯夫人正室的位子,还不如我自己提好了,好歹落个体面,给你一个人情,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这个。你看,你也是做出决定了才告诉我你马上连元符的身份也不要了,刚刚那母女二人的话你也听到了,等你脱了元符这个身份,他们更想把女儿嫁你,这正室的位子都用不着我来让了,我自己都是迟早要走的人,何必挡你的姻缘?”
那天到后来,元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小小的阁楼里,一人坐一角,等雨过天晴之后,带着她下塔,然后径自回了王府。
周濛虚脱得厉害,回咏凉阁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时辰,身体重新充满了力气,下床推开窗,天还黑着,却月沉星野,快要天亮了。
她一觉睡得黑甜,却在快要醒的时候,梦中反复出现元致在阁楼上与她一起等雨的样子,他屈膝靠坐着,脸尽力偏向她看不见的方向,眼睛隐约发红。
又过了两日,司马暄夫妇主动来府上拜访。
在社交常规里,他们夫妇在营地那天与周濛相处愉悦,两对夫妇就算建立了交情,过后便应该互邀互访,周濛精力不济,没有邀过他们,他们是主动到访的,除了夫妇二人,还有一个人,新安郡主。
周濛才反应过来,司马暄夫妇只是个借口,其实想来的只有一个人。
既然如此,她便在卧房称病,由元致自己去招待他们。
午后,宴席散场。不出所料,元致送完客就来了咏凉阁找她。
周濛谎称自己染了风寒,易于传染,不仅自己不用出面,也谢绝了他们来探病的可能。新安郡主反正也不是来看她的,她何必给自己找存在感,彼此省心。
元致来的时候,周濛正在房里侍弄她拿些画作,在为一副刚刚完工的寒梅傲雪图悉心点缀红色的梅瓣。
听到门后脚步声,周濛就放下了画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总觉得不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