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信?”
实际上他知道柳烟连靠近都不敢,笑得更开怀了。
……
又开始了。
周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两个年纪都比自己大的人,怎么比她还爱斗嘴,幼稚。
她将目光放远,城门处一派井井有条的景象,任何人想蒙混过关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关于石斌能不能顺利进城,周濛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柳烟说过,她安排的人基本都已经到了卢奴城,能提供周濛一切她想要的帮助。
一切……帮助。
这句话口气不小,但很奇怪地,周濛觉得自己相信这句承诺。
果然,到城门前,柳烟朝城门卫亮出了自己的路引,因工作繁重而早已不耐烦的军士,态度陡然变得温和起来,对后面走近的周濛亦态度大变,面对石斌的一副胡人相貌,他们竟浑不在意,将三人一齐请进了城门,这个过程中,周濛连路引都没来得及递出去。
周濛还发现,这么多进城的百姓里面,石斌可以说是唯一的胡人面孔。
这后门,开得着实是有些大了。
王后大丧,很多贵人,甚至是京都洛阳的权贵,都会赶来吊唁,一个月的时间里城内名流云集,所以当下的卢奴城算是半戒严状态,但是她和石斌连路引都不需要就进了城,那么柳烟的背景……
尽管她从来都不说,不过也可见一斑了。
她沉默着拍了拍柳烟的肩膀,表达自己无声的赞叹。
在这种特殊时期,城内的住宿也是一个问题,但是因为有柳烟在,这个问题再次迎刃而解。
柳烟带着周濛来到了长乐坊,此坊十分地靠近宫城,周围也住的大多都是勋贵之家,此时满街华盖,香车如云。
酒肆、歌舞伎坊在大丧期间自然都是歇业了的,但是客栈的生意出奇地好。那些在卢奴城没有亲朋好友家可以借住、或者是没有资格入住官家馆驿的贵人,大多都会选择在华盛富丽的长乐坊寻找客栈下榻。
纵然宾客如云、一房难求,但柳烟仍然在一间挂着如意客栈匾额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按照之前说的,为了方便行动,石斌进城后就不与她们一起走动了,柳烟安排他去了城西边偏远市坊的一处普通客栈,所以这两间上房,一间柳烟自住,一间自然是给周濛的。
一路上她们都是同住一间,此地客房稀缺且房价奇高,她却要和她各住一间。
“大家都有事要做,分开住彼此都方便一些,这样不好么?”柳烟笑眯眯地解释道。
谁有钱谁是大爷,周濛当然也觉得这样更好,随着她往客栈里面走去。
这间如意客栈可不像安陆城里见惯的那种客栈,外表如同民房,仅仅是给旅人一个栖身之所,这里就是一处享乐的销金窟,既像酒社、茶楼,又像歌舞伎坊,他们沿着回廊慢慢往客房所在的地方走,就连回廊上都飘着靡艳的紫红纱绸,一路上亭榭楼阁、池鱼假山,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不愧是卢奴城最接近富贵的一个坊,只是一间客栈而已,就已经如此奢华了。
周濛常年行走于市井和山林之间,这下真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又暗暗唾弃自己怎么如此眼皮子浅,同时还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习惯,若是以后去了洛阳,封了和亲公主,那时定是满身的富贵,可不能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当天剩余的时间,二人就在如意客栈休息了下来,期间有人给她和柳烟送了一些衣物过来,周濛打开包裹一看,都是她从没穿过的那种衣裙。她手抚着柔软华贵的丝缎,暗地里啧啧称赞,还没穿上她已经觉得喜欢,她甚至相信,再普通颜色的女子,穿上这些都会变得娇艳无比。
夜里,她在客栈里绸缎铺就的床上睡了一觉,比当年襄阳城赵家的春雪院的大床还要舒服,但是,如此的舒服和柔软中,她总觉得其中会藏着一根根危险的、看不见的针。
——一想到哥哥的处境,她就没法睡得安稳。
第二天,她和柳烟都一改之前骑马的装束,换上了新送的那些衣裙,周濛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软丝襦裙,裙腰几乎到了腋下,袖子也不是她常穿的小袖,而是翩翩大袖,头上还梳着发髻,发髻间插着金簪,梳妆完毕的她,只觉得手脚脑袋全都错了位。
“第一次穿,习惯就好了,”柳烟的话里没有安慰的意思,她反倒有些想翻白眼。
她刚替周濛完成梳妆,正站在一边审视自己这些年因为有了柳莺的伺候而日渐生疏的手艺,突然觉得哪里不满意,又给她的发髻上添了一支金步摇。
“今天给你梳的这叫灵蛇髻,据说当年甄后入宫就梳的这个髻,娇俏得很,果然很适合你。”
她看了又看,终于勉强觉得满意,只是……
这一套装束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无可挑剔,可她的主人……
柳烟叹了口气,正色道,“容貌始终都是我们女人的一件利器,权色权色,权与色自古难分家,你既然愿意拿美色去换些东西,你就要学会爱惜它,驾驭它,懂吗?”
说完,周濛还是丝毫没有改变,神情有些愣,甚至还有因费解而产生的抗拒。爱惜两个字她懂,可她确实不知道什么叫驾驭……
柳烟没忍住,鄙视地翻出了白眼,抽出手边的尺子一把拍了过去,“光脸好看有什么用,你看你现在像什么,一个偷穿夫人衣裳的婢子,丑,丑死了。”
“头给我抬起来,阔胸,胸挺起来,肚子,收,屁股,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