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着玄鹤行了几步,及至僻静无人之所,玄鹤忽然回头,言道:“师弟对日前宫中圣旨,有何想法?”林傲雪心一沉,暗道玄鹤果然是为此事。“北辰国内动荡不息,风雨飘摇,国君此举,意在扰乱邢北关内军心,激起北辰隆与诸将之间的矛盾,北辰隆势微,人也愈渐癫狂,滥杀无辜,人神共愤,下属出现叛将是迟早的事情,但国君承诺的取而代之能否实现,却不得而知。”林傲雪的回答很中肯,既表述了自己的观点,也分析了关内至今无人出手的原因。玄鹤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然则,若此计乃王爷所出,师弟以为如何?”玄鹤这话说得明明白白,计策是北辰贺出的,他的目的自然就是除掉北辰隆,同时收获一个效忠于他的主将,能领兵马,替他南征北战,开疆扩土。林傲雪停下脚步,抬眼看着玄鹤,忽而问道:“所以,北辰隆如此疯癫,多半是拜师兄所赐。”林傲雪一直觉得北辰隆疯疯癫癫不同寻常,即便是被最信任的军师背叛,他初时也非惊弓之鸟,却在养伤的过程中,脾性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多疑,甚至中途中止疗伤,不再请医师为自探看伤情,所以他的伤病才一拖再拖,局势越来越差,最后完全无法扭转。在北辰隆越渐消沉的过程中,玄鹤必然在暗中出了不少力,否则,邢北关的情况不会像现在这样严峻,对于那些暗地里出现的分歧,玄鹤定是从中作梗,推波助澜,才在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将北辰隆彻底架空。玄鹤听闻林傲雪之言,只哈哈一笑,并未出言辩驳,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林傲雪觉得胆寒,为北辰贺的手段,也为玄鹤的心计。林傲雪喟然一叹:“既然此事是王爷的安排,在下自然责无旁贷。”她先前就已经向玄鹤发愿会做北辰贺的尖刀,而今玄鹤已经找上门来,该是她这柄尖刀出力的时候了,她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至少,现在还不能。与此同时,她心中也在思量,这与她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北辰隆是她的仇人,与当初镇国公府的旧案有所牵扯,她本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找北辰隆复仇,而今,北辰贺给了她这个理由。北辰贺要她亲手杀掉北辰隆,也是逼她表态,证明她的决心,明确她的立场,一旦她真的杀了北辰隆,一切便成定局。林傲雪心中暗自冷笑,她的身份没有暴露就是她最大的筹码,北辰贺和玄鹤以为他们是在逼迫自己就范,然则林傲雪却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一举两得。至于北辰隆死后邢北关会爆发的乱象,林傲雪心里也早早做了打算。玄鹤对林傲雪的回答很是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眼里神情从容自得:“师弟这般大义,为邢北关百姓和兵将着想,为兄自会将此事如实向王爷禀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林傲雪不会拒绝。只要林傲雪有野心,想往上爬,就必定为宗亲王所制,先前圣旨抵达邢北关时林傲雪不动手,在暗中观望,无外乎是因为拿不准刺杀北辰隆之后,圣旨上给出的承诺能否有所保障。有了玄鹤作保,林傲雪自然愿意放手一搏。玄鹤唇角一勾,笑容冷肃地看着林傲雪,眼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傲雪心知玄鹤之言不可尽信,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但她不得不为之一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往前走还有一丝活路,后退却会立即功亏一篑。哪怕还有诸多顾虑,林傲雪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玄鹤继续朝前走,待他脚步顿住,林傲雪抬头去看,便见不远处静立着一方营帐,营帐外守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有许多兵将驻防。是北辰隆的营帐。玄鹤笑呵呵地转头朝林傲雪看过来,言道:“为兄只能送你到此处了,择日不如撞日,师弟快些行动吧。”林傲雪眉头蹙起,而后无奈一叹,她点了点头,再抬眸时,玄鹤来去如风,身影已经不见了。见状,林傲雪知道玄鹤虽然将身影藏起来,但他必定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林傲雪知道今日是逃不过去,便肃整了脸色,做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朝北辰隆的营帐大步走过去。“什么人?!”守在帐外的兵将见有人来,顿时一惊,连忙抽刀出鞘,看着远处疾步走来的林傲雪,大声喝道。“是我,今日有要事要禀报将军。”卫兵们见来人的林傲雪,心里稍松一些,但却依旧没有让林傲雪进去,只道:“没有将军通传,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林偏将稍候,待小的入内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