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发表同意看法的将领中,杨近忽然扬声言道:“将军!属下以为此事不妥!”杨近的言语成功吸引了北辰隆的目光,北辰隆眼里神光幽微,暗暗的,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在流淌荡漾,正在气头上的杨近看见了,却不想理会。“属下以为,郭将军既已升为临时三军之将,便该在三军之后指挥作战,而非深入战场,陷于敌群之中。”北辰隆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收敛,但他瞳孔深处的光彩却变得粘稠又包含冷厉的神光,他抿起唇角,笑容不及眼底,状似随和地问道:“哦?那杨督军以为,何人出战更加合适?”话已至此,杨近明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就会将祸事引到自己头上,他却没有做出保全自身的选择,而是在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邢北关浑浊的空气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属下愿请命出关,一战蛮兵。”北辰隆的瞳孔一缩再缩,最后好不遮掩地狂笑起来,他哈哈笑过之后,嘴角的笑意越加嘲讽,目光轻蔑地扫过郭文成骤然惨白的脸庞,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杨近为了保郭文成,自己主动请命出关,北辰隆当然不能拒绝,杨近的官位眼下已不如郭文成高,也的确如他所言,郭文成被皇帝提升官位之后,在有人可用的情况下,还亲自出关,有些不妥。也许这对杨近和郭文成而言,是兄弟情义,但在北辰隆眼中,他们就是合伙起来,明知势微,还要与他对着干的典型。从杨近出言要让他解了郭文成的软禁那一刻开始,北辰隆就断定了杨近也背叛了他,如今杨近力保郭文成,甚至舍弃自己,更是让他对郭文成的警惕之心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杨近请命,让他失去了直接设计郭文成的理由,纵然让他遗憾,但同时,他又找到了另外的乐趣,便是,让郭文成看着“忠心”于他的人渐渐失去自己的主张,与他肝胆相照的友人挺身而出以命换命。北辰隆要逼郭文成,逼他发疯,逼他造反,就像皇帝逼北辰隆一样,用异曲同工的手段逼迫郭文成失去理智,暴露破绽,从而让他自己制造出,能叫北辰隆名正言顺地清理掉他的理由。北辰隆虽远在边关,但他心里有如明镜,皇帝怎么想的,他能猜得清楚,但他自认不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人,他多疑,且自私,所以他认栽。但他同样也心怀傲气,便是他统领北境这么多年,皇帝就算逼他卸掉了郭文成,也无法撼动他的根基,他依旧拥有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兵权,也依旧能继续对皇帝造成威胁,所以,削掉杨近和郭文成,就是他做出的选择。杨近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的目光皆朝他转过去,但没有人对此发表意见,他们看了一眼杨近,又看向郭文成,心知这一次的事情已经无法收场,所以他们谁也不想蹚这浑水。所以,在所有人都选择沉默之时,只有郭文成一人脸色急变,眼里露出张皇失措的神情。北辰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的目光中荡漾着欢欣又明朗的光彩,不等郭文成开口,便笑着说道:“杨督军以大局为重,不仅体恤北境百姓,同时还与郭将军肝胆相照,二位彼此之间的仗义友情真是感人肺腑,着实令本将佩服,既然如此,那本将即刻下令,由杨督军率领五千精兵,绕行至敌军后方,捣毁敌军供给,待铭峥和鄱岩的援兵抵达,立马出关迎敌!”军令已下,事成定局。北辰隆挥手示意众将可以离开营帐,杨近转头就走,郭文成也拂袖而去,将领们退走之时,纷纷转头朝杨近和郭文成离去的方位看了一眼,而后无奈地摇头叹息。郭文成与杨近大吵一架,两人几乎为此决裂。鄱岩和铭峥的驻军并没有让北辰隆等太久,第二天日暮时分,共计四万的援军抵达邢北关,北辰隆秘密安排下去,让援军休憩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杨近率领五千兵马偷偷出城,在城外绕了一大圈,避开蛮兵驻地,偷偷摸到后方。杨近率军守在蛮兵后侧,埋伏在地形复杂的道路两旁,苦等半日过后,见一众约五千人的蛮兵拉着装了牛羊肉的马车,朝蛮兵驻地而来。待其人走近,杨近立马下令冲锋,闯入敌军队伍中,将押送粮食的蛮兵冲的七零八落。蛮兵很快重整阵势,与杨近所领的军队交起手来,同时放出消息,让邢北关外的蛮族驻军前来支援。蛮兵得到消息,立即派遣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前去增员,邢北关内,北辰隆时刻注意着关外动向,但见蛮兵营地中忽然骚乱起来,便下令主动出击,共计十八万大军倾巢而出,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进攻蛮族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