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哭得凄惨,北辰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柘姬一脸惊慌,心道不妙,草原人在邢北关惹了事,又恰好被她们碰上,不知北辰泠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那两个草原人也有些慌乱,显然没想到这里的事情会惊动宁国的钦差,他们如果被判触了宁国的律法,以后就没机会再来邢北关了,甚至有可能要被关进牢里。北辰泠一脸严肃,她先看向那老叟,俯身对他说:“您先起来,莫急,本官自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言罢,她又将目光转向那两个蛮人问道:“你们能听懂宁国话吧?”能到邢北关来做生意,若不懂宁国话,连基础的交流都无法完成,遑论入邢北关采买物资,故而北辰泠断定这两个人是懂得宁国话的。那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用不太标准的宁国话回答:“钦差大人,事情不是这样的,请钦差大人听我二人解释。”他们见北辰泠面目和善,没有一来就责问,甚至逮捕他们,所以他们觉得这位钦差应该不是不讲理的人,或许还能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只是他们心里也有两分胆怯,草原和宁国通商两年多了,往来于邢北关的商人当然明白宁国的钦差是什么意思,但钦差是宁国的钦差,恐怕会向着宁国的人说话。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北辰泠身上,希望北辰泠能秉公执法,至少为自己一搏公平公正的机会,故而有此一言。北辰泠出手干预这件事,其实对她来说也有些不太好处理。草原人和宁国人发生了矛盾,她若表现出半点偏私之意,不仅会影响宁国和草原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会影响她与柘姬之间,目前为止的短暂友好。所以她已经决定,公事公办,不管柘姬的人情,也不偏袒宁国人,先将事态了解清楚,根据事情酌情评判。“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官自有评判。”其中一个草原人走上前来,朝北辰泠行了一礼,然后言道:“钦差大人,这个摊位原本是我和我朋友的,今日因为在关外马车途中坏了,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来晚了一些,竟叫这老儿占了我们的位置,我们与他讲理,他也不听,硬说邢北关的地盘该是邢北关的百姓用,不允我等外族商人踏足,我那朋友性情急躁,受不了这窝囊气,这才动了手,还请大人明察!”北辰泠面色不动,但她一直在暗中观察那两个草原商人和她身侧的老人,见草原商人讲说经过,那老叟脸色微变,北辰泠心里便有了计较。待草原商人说完,北辰泠将目光转向四处,然后看了一眼这摊位旁的另外一个妇人,问道:“这位店家,想必你一早就在此处,方才他们二人所言,可是属实?”自宁国和草原通商之后,邢北关的市集每个摊位都做了标记,和那商铺一样,虽然管理没有商铺那么严格,但的确如那商人所言,是分属了人家的。只是商铺众多,这件事要细查有些麻烦,北辰泠便想着先问一问周遭这些摊贩,若能了解到实情,自然对这个案子能有帮助。岂料那妇人眼神略有躲闪之意,北辰泠问起,她没有正面回应,只道:“回、回大人的话,小人方才确在此处,但并未见到争执全程,也不知这旁边的摊位该是谁的,这老翁以前我们也见过,两位外族人一来就砸了老翁的摊子,我并未见到他们讲理的过程。”这妇人此言落下,先前动手砸了摊位的草原商人顿时怒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不想这宁国人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发生过的事情,从她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好像成了他们蛮不讲理似的。两个草原商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方才说话的那名草原商人将身旁有人拽住,示意他不要妄动,先看看结果再说。柘姬站在远处,混在人群里,眼中的神情也变得幽暗起来,但她没有显出慌张之色,心里竟平生出两分期待。她抄着手立在一旁,想看看北辰泠打算如何评判这个案子。这件事并不麻烦,麻烦的是如何处理草原人和宁国人之间的关系,让两边的人都能接受,又不激化矛盾。北辰泠心下一叹,目光变得冰寒起来,她大致猜到了这妇人的心思,老叟是宁国人,比起外来两个族人,这妇人显然刻意偏袒了那老叟。她嘴里冷哼一声,但并未当场甩脸色,而是四下环顾之后,对身边一名随从言道:“你去,将市集之事告知裴将军,让他带着邢北关摊贩的文书过来,当众查一查,这个摊位究竟是谁的,另外,本官查案,诸位务必据实以报,否则,污人清白,或是混淆是非,也是触了律法,国有国法,本官绝不枉私,必定按律查处!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