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祯扭头,仔细打量着朱文祈:“你竟真的认真读了那小说?”朱文祈点头。朱文祯心下一沉,想到那文自己头一次看到时有多愤怒,又想到朱文祈也是那被编排的主角之一,读那本文时实际会是何心情,再想到先前悦来茶楼外头埋伏的那批暗卫……“泽臣,你是不是动过心思要杀那作者?”朱文祈微微一愣,“我为何要杀他?他是犯了哪条律法么?”朱文祯紧紧盯着朱文祈的脸看:“你当真没这心思?”朱文祈神色平静地摇头,“湘君哥哥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莫非是你自己动了心思想要了那人性命?”“如此,我可以帮你,虽说不能以这小说治罪,可找到那人真实身份,不愁寻不到他其他把柄。”朱文祯脸色黑得可怕:“泽臣,我警告你,不许碰他!”望着哥哥一双深邃的眉眼倏然冷下来的模样,朱文祈唇角的笑意便收敛了,“湘君哥哥好奇怪,不是你想治那人的罪,我才顺着你的意思说的?”“既然你不想,那我不管便是了,何必动怒?”见哥哥不言语,朱文祈直白地望着他,又道:“你放心,我如今是太子,怎会与个庶民一般计较。”“更何况,那本小说我挺喜欢的,还等着更新呢,若哪天那作者人没了,我还要惋惜的。”朱文祯依旧不搭话,只定定望着弟弟,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话里的真假,最终一无所获。他从来就不擅长察言观色。两人行至马车边,朱文祈与朱文祯告别,随口问:“湘君哥哥既难得回城一趟,今日晚些待我拜会完季阁老,可否去你府上找你?”“不可,”朱文祯自然一口回绝,“我即刻就要启程离开景王府了,不巧得很。”“哦?去何处?鹿鸣山庄?”朱文祯闻言蓦地眯起眼望向弟弟,停顿片刻方道:“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朱文祈便轻笑着摇头:“自然不必,我只是关心哥哥,便随口问了,你不想答便不答罢。”说罢退后一步,目送朱文祯的马车离开,方缓缓摇头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季府。唐轲还是熬了个通宵把三版甜掉大牙的更新写完了。他最近小说销量暴增,光是手抄装订书册已经需要花费两天时间了,若不快些把耿老板这边的特殊需求完成了,只怕又要拖更。加上手里揣着那三十锭定金,他心中实在不安,只能咬牙赶工写完了。太阳还没落山他就来了鹿鸣山庄,见书房门窗紧闭,便独自坐在屋脊上看日落。直待到夜幕低垂,还没有等到朱文祯。唐轲躺在屋脊上,翘着二郎腿,手臂撑在头后,看月亮,想耿老板看他小说时像颗桃子似的白里透红的模样。他唇角不自觉勾起来,片刻后笑意又被自己尽数压下去,换作一声轻叹。院子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跪地求饶和谩骂的声音。唐轲扭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一个公公正在打骂宫女。唐轲眯起眼,倏忽坐起来,紧紧盯着那公公朝宫女背上落下去的手臂。虽然对方打人的手法极力克制收敛,唐轲依旧敏锐地看出来,他身上带着功夫,且那功夫与之前悦来茶楼前头小树林暗杀他的那批人师出同门。这些天闲暇时间唐轲几乎翻遍了都城内外所有可能训练暗卫死士的演武场,始终没有找到线索,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唐轲收敛气息,顷刻起身,正要往那公公站的方向追过去,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小可”。唐轲脚步一滞,扭头见朱文祯立在院子中央,狐裘大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颗脑袋仰着望向唐轲,脸上挂着很深的笑意,眉眼都弯成月牙形状。唐轲便朝他笑笑,一跃跳至他面前,“刚回来?”朱文祯用力点头:“白天有些事耽搁了,就回来晚了,你等了很久吗?”唐轲摇头,随口撒个谎:“我也刚到。”“来!”朱文祯上前去拉唐轲手臂,唐轲又要抽回手,朱文祯这次却上前一步,坚持将他手臂攥住,虽说力气不大,唐轲到底没有再挣脱,由着他拉着自己去了院子正中的六角石桌边上。那桌上此时已摆满了干果点心酒水,每个桌角都摆着盏灯,石凳边上也放着几盏落地灯。“左右你去我书房也不自在,今夜月色好,我们便在这院子里看文,可好?”朱文祯拉着唐轲手臂,站在桌边,微微偏着头朝他浅笑。朱文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潋着水光,被月色灯盏照着,又多了光彩,落下几分在唐轲眼中,为唐轲原本晦黯的眼眸染上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