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酸涩。离原定的起事日子还有几日,可他真的等不及了。因为那张老嬷嬷拿出来的食谱——里头的每道膳食,分开来看都是些无毒的食材。然食材相克,搭在一起,便是最天然的毒药。——他的母妃就是这样被人活生生的毒死。他不想再等了,他要手刃承华殿的那个毒妇。他更想亲口问问他的父皇,她的母妃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这些证据早已快马送到喀夷伊部落,他的外祖父必定已经派兵前往金芜城。今次一击,必然能胜!他最后深深望了妻子一眼,便毅然抬腿踏出门外。可当他踏出府门时,却看见顾之渊带着东厂的一众番子笑望着他。李毅怔住,沉沉开口:“告诉掌印,我心已决,今日他阻不了我。”顾之渊上前行礼,笑着回答:“殿下莫忧。”他再朝李毅走近,才低声继续说:“掌印让我带话,今日万事俱备,可反。”那日陈亦行提议的起事日子,其实只是个幌子。议定的日子,才是最危险的日子,知道的人太多,难免会走漏风声。所以他才特地将那张食谱给了李毅,正是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义无反顾、再等不及,必会提前行动。每一步,他都算的恰到好处。李毅愕然,随即缓缓勾唇。那今日,便反了吧。飞鸽如期而至,陈亦行取下纸条,淡笑。他站在承华殿百米之外,计算着时辰“参见掌印。”全福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有请”陈亦行蹙眉,这个时辰李砚传他,会是什么事?他猜不透。罢了,君臣一场,自然是要去见他最后一面的。他朝四周的暗卫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盯紧承华殿内的一举一动。还未走到御书房,他便看见几个锦衣卫站立在门外。陈亦行幽幽迈入御书房内,只见李砚孱弱的坐靠在书桌前,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姜显。他堪堪行了礼,静等李砚开口。“咳咳”李砚咳嗽了几声,才开口道:“如今人到齐了,你可以讲了。朕也很想在死前知道林儿究竟在想什么”她心中的人到底是谁?这话是对姜显说的。陈亦行望向这位大褚的传奇锦衣卫统领,如今也是华发尽显,再不敌当年了。当真是岁月无情。只见他颤颤跪下,朝李砚叩首,“陛下,老臣愿坦白一切,只求陛下护皇后一命。”他虽是对着李砚说,可眼神却望向了陈亦行。他纵横朝堂数十载,岂会不知,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宫变。“林儿偏执一生,走错了许多路,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姜显哀叹,直直看着陈亦行,似是想要在他的脸上看到陈瑾的影子。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幼乖巧的女儿,怎会为一个男子陷得如此深,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林儿心里的人,便是掌印的父亲。”闻言,陈亦行没甚反应,仿佛早已知晓一般。而李砚却猛地咳嗽起来,口唇微张,脸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样子,掌印是早已知晓了?”陈亦行沉着脸开口:“可以猜到几分。不过姜大人,咱家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呢?既然心中有他的父亲,为何要勉强自己加入皇家,又为何在十多年后才下此杀手?太多疑问。姜显苦笑。回忆浮现——那日林儿从兵部侍郎府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同她说讲,若真不想嫁给太子,他便去求皇上,不管是怎样的结果,都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承担。可是她并未多言。到了第二日,却仿佛想明白了一般,接受了赐婚旨意他想,女儿能想明白,那可太好了。成为太子妃,将来或许能成为大褚的皇后,母仪天下。再加上太子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这桩赐婚确实不错。后来李砚顺利登基,姜林自然成为皇后。他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可是姜林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他进宫去看望时,姜林对他说:“父亲,皇上嘴上说着爱本宫,可三宫六院他是一个都没落下。呵,我竟还对他抱有幻想,觉得本宫是特别的,是唯一的”“林儿,一国之君怎么会只有你一个呢”姜林蹙眉,眸中似有泪,“可他却可以。”姜显心中一惊,知她说的是谁。他叹气,劝慰道:“放下吧,女儿,放过自己吧。”姜林猛地摇头,贝齿快要将下唇咬破,她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那个蛮夷部落来的贱人,不过与我又几分相似罢了,如今却封了贵妃,快要取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