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从陛下离宫的那一天开始,七喜便已经走上了谋反的路,控制了内宫,如今倒打出临危受命的旗号,好似不得不为之一般。而李恽,明明这一切的筹谋都是出自他的手,却偏偏说出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话来。他们忘了,大明宫里还有一个太子么?郭奇跑回来禀报,“娘娘,那神策军在城外,还……还……”“还怎么样?”“还数落了娘娘的三大罪状……”“罪状?”念云怒极反笑,“说来给本宫听听,本宫都有哪些罪状?”“这……”郭奇迟疑了片刻,清了清嗓子,“一宗罪,贵妃郭氏自进宫以来,恃宠而骄,谋害宫中妃嫔,为害皇嗣,致使皇嗣单薄。二宗罪,郭氏以后宫妃嫔之身,干预朝政,纵容外戚专权,把持朝纲。三宗罪,不能母仪天下,排挤澧王,使之身为亲王而不得入朝听政……”好,说得真好,就这么寥寥数语,把她数十年来的所作所为一竿子打死,她的形象立即变成了祸乱朝纲的妖妃。郭奇唯恐她又动肝火,正欲出言相劝,念云却道:“既然他要这么说,那本宫就承认错误,发个罪己诏好了。”“啊?这……”郭奇大惊,这几条罪状,他可是知晓内情的,娘娘这是气糊涂了么,难道真打算认罪不成?念云缓缓道:“郭奇,你递个信给三哥,替本宫发个罪己诏。本宫认下三宗罪,平生错识薛七喜贵妃交待完罪己诏的三宗罪,郭奇连连点头。这名义上是罪己诏,实际上不仅把薛七喜提出的三宗罪反驳了,更是提醒众人,她是陛下的发妻,是子仪公的后人。更重要的是,她膝下有陛下册立的太子,即使陛下妃嫔不多,也并不是后继无人的。如此一来,彻底变成了内监薛七喜与澧王狼狈为奸,意图谋逆。郭奇将事情安排下去,他自己却没急着走,支支吾吾似乎还有话要说。念云看出来,问道:“你有事?”郭奇沉默了片刻才道:“娘娘先前嘱郭驸马去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念云转过身来:“你是说薛七喜的事?”郭奇点点头,“已经查明了薛七喜在来长安之前的事。他本也不是青州人,原名仁贞,实际上他祖籍在幽州,后来跟着他父亲的一个同僚,才去了青州。”念云隐约记得那个名字的,在他来到东宫的那天,她觉得仁贞这样的名字太过于文气,于是顺着六福的名字下去,替他取了个七喜。从郭奇的讲述中,她慢慢知晓,仁贞的父亲原是幽州当地的一名小官员,贞元三年受友人牵连而获罪抄家,全家都被罚没为奴婢,独年幼的仁贞得以逃脱。逃脱后的仁贞在街上行乞,后来被他父亲的一个同僚收为义子,那位同僚后来调任到青州,年幼的仁贞便也跟了过去。可是没过几年好日子,到了贞元七年,同样的噩梦再次降临到养父家,少年仁贞再一次经历了家破人亡,从此四处流浪,直到十五岁辗转来到了长安。命运够坎坷的。郭奇道:“还查到一事,他那养父膝下有一个女儿,大他一岁,算来也是青梅竹马。当年,家里据说也是有意招他为婿的……”若仅仅只是一个少年时候曾经仰慕过的女孩子,自然是不值得说起。念云敏锐地察觉到郭奇这话中还有话,“那女人还活着?”郭奇摇摇头,“死了。不过,娘娘应该认得她,薛是仁贞的本家姓,他的养父姓徐。”念云大惊,愕然看向郭奇,手边的一只茶盅应声而碎,“徐蕙娘?”郭奇的目光有些闪烁,但念云分明看出来,他默认了这个答案。原来是因为蕙娘!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疑问顿时迎刃而解了,他从青州万里迢迢赶到京城,是因为探知蕙娘在京城。或许后来终于查明她进了东宫,于是他不惜净了身,跟着进了东宫。他谋反,弑君,一切都是因为蕙娘。或许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蕙娘在东宫的身份,否则,他应该会不顾危险出手相救才对,而不是亲自动手葬送她。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七喜选择李恽了,李恽是蕙娘的儿子。可他若是一直对蕙娘有情,当初就不应该选择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