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可以撒谎,但眼睛不会。
他亲眼看到了于胶怜进这间房,那时房中并没有别人,只有于胶怜,也只有于胶怜可以投毒。
宁王已经上交所有兵权,没有任何危及皇权势力的风险,难道这样也不能放过,这样也容不下一具早已经年迈了的身躯?
沈少聿背影矜傲,眼也不抬地说:“陛下自己回吧。”
“好吧,”宋吟嘟嘟囔囔有些失望,用搓热的手放到脸上几秒,转身往门口走,走了没几步忽然又回头确认,“你真的不回吗?刚才宁王说你可以先回,改日再来。”
沈少聿额角微跳,太阳穴仿佛被人用针扎了几个漏洞,狂风顺着洞孔往里面钻,他头疼欲裂声音却很稳:“我不回。”
宋吟又是一声好吧,他看出沈少聿今天格外排斥看到自己,他也不强人所难,准备自己先回了。
沈少聿在他转身之后,被黏了胶的眼皮忽然上抬,目视着他走出房间。隔了片刻大堂内响起了声音,没过多久便逐渐消失,人已经出了宁王府。
吸进一口凉气,沈少聿坐到桌子旁,伸手端起那杯茶水,脑中又想起于胶怜那副无辜的神态。如果是装的,那应该搬个戏台子让陛下去演,实在是瞧不出端倪。
茶水映着一张俊俏端正的脸,沈少聿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半柱香。
半晌之后沈少聿忽然起身,连着杯子和茶水一起倒掉,推门走出宁王府。
……
被兰濯池打了的痞子叫二柱,名字是他哥起的,说是贱名好养活。
他被打废了,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大腿和胳膊的骨头断了几根,但凡动动身子,牵一发动全身地疼,只要是衣服遮住的地方处处是淤青。
二柱从出生起没吃过这么大的瘪,他不能动就老实躺着,脑子动,他在床上左思右想那天打他的人会是谁,细细一琢磨,琢磨出了五六个可能,他得罪过不少人。
他又花了一天时间在这五六个可能中进一步筛选,最后他凭借脑中唯一的画面确认了人选。
那天打他的人给他从头到脚套了麻袋,闷头拿着棍子打,那根棍子上兴许有太多木刺,又或者麻袋本身就有个缺口,他被打着打着眼前就有了光亮。
他看到那个缺口里有一双腿,很长,大腿连着小腿再连着脚后跟每一寸都像拿刀子精心磨过,打他那么狠劲,腿都不晃一下。
二柱脑子疯狂有着一定要看清是谁的念头,他强撑开眼皮,哪怕额头上的血流进鬓角再流进他眼中,他也丝毫不敢错过一刻的画面。
很可惜他没看到那个人的脸,但他看见这个人很高,即便脸长得不好,有那副身子也能引得无数妇女前仆后继,二柱见过的人要么是和牛那样毫无美感的高壮,要么就是矮矬胖。
唯一见过这么高这么有美感的人,只有那天见到的疯子,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那个男人。
一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