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虚弱之姿,也已不屑再做了。这般语气与模样已如同印证了一切野心,便也愈发激怒了几名老臣:“若非如此,当初群臣也不会在你那些党羽三言两语的蛊惑下,便放心让你趁虚而入内廷!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了!”“坊间所谓‘大盛将出女帝’之谣言层出不穷,而新君初定,你便迫不及待行毒害之举……这其中狼子野心,分明已是毫不遮掩!”“这且是于明面之上,暗下尚不知使了多少手段!”看着那几名义愤填膺的朝中老臣,永阳长公主叹道:“几位大人真不愧是科举入仕进士出身的朝之栋梁,不单做的一手好文章,便是这三言两语间便可将人定罪的功夫,同样也是叫人望尘莫及。”而后,她作势回忆着说道:“可本宫记得,平儿那孩子性情拘谨,昨日在本宫面前,可是从头至尾也未曾碰过这甘露殿中的茶水点心……受本宫毒害一说,究竟从何而来呢?”姜正辅看过去,凝声道:“长公主身边自有高人在,此毒,未必是由口入——”“令公说得这般轻巧啊。”永阳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若是如此,那本宫是否也可以怀疑此毒是令公所下?”她神态透着儿戏,仿佛在随意逗弄众人,有年轻的官员闻言忍无可忍:“此言简直荒诞!”而正是这乍听荒诞之言,让姜正辅霎时间竖起了防备。群臣之所以前来甘露殿问罪,便是李蔚此事做得太过明目张胆,任谁都能第一时间猜到她身上来——不对……这只怕并非是胜券在握之下的肆无忌惮……不知想到了什么,姜正辅眼底忽起异色。“怎就是荒诞呢。”永阳长公主扬声道:“平儿乃是受令公推举,于这宫中最亲近信任之人,自然便是令公。据闻平儿近日每每皆要前往中书省,聆听令公教诲为君之道,昨日自甘露殿离去后,也是照例去了的……万一那毒,正是彼时所中呢?”她眼底含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看着姜正辅:“令公先是推举出了一位无足轻重的小郡王,而后借其安危来中伤污蔑本宫,召集群臣来此向本宫施压……以如此心机手段屠害我李家人,令公莫非也想趁乱窃夺我李氏江山吗?”“简直一派胡言!”刚有官员出声反驳,便见一名内侍匆匆而来,颤声禀道——“……昨夜宫中有一名内侍欲从西门避开防守私逃出宫,被禁军察觉拦下。经查,此人乃是中书省中的侍奉笔墨的内监,近日淮阳郡王入中书省之际,多是此人侍奉在旁……经一夜审讯之下,此人招认,昨日曾得见姜令公暗中在淮阳郡王所用茶水投入了不明之物,起初他尚不知为何物,直到听闻淮阳郡王出事的消息后,意识到事态之严,出于畏惧,恐被灭口,才欲连夜出宫!”众人闻言俱是色变。“这……这显然是污蔑之辞!”已有官员回过神,怒目看向永阳长公主:“此内侍必然是受人收买胁迫,方才有此构陷之举!”而此时,又有内侍省的人赶了过来。“……医官已在昨日中书省撤下的茶水潲桶中验出了淮阳郡王所中之毒!”永阳长公主一双凤眸扫向姜正辅:“人证物证俱全,姜大人还要贼喊捉贼吗?”“毒害淮阳郡王,原是特意给本官设的局!”姜正辅冷笑道:“好一个声东击西,一石二鸟之计。”永阳长公主讶然道:“铁证之下,姜大人欲图构陷本宫之心竟仍是不绝啊。”“可惜,凡事皆要讲求证据。”她含笑提醒道:“姜大人是否冤枉,接下来自该交由内侍省与各殿司来查证了。”那几名内侍省的宫人上前去。姜正辅身侧的官员怒色阻拦之际,只听得殿外一阵整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是一队着甲衣的骑卫禁军快步上前,将他们团团围起。“放肆……”有年迈的大臣愤慨惊怒难当,看着那为首者,怒骂道:“唐闻,你身为千骑卫将军,肩负护卫宫城要任,竟受这狼子野心者策动……这是要助其造反吗!”唐将军抬手,面孔肃然:“新君于宫中遭人毒害,唐某自当秉公执法。职责在身,刀剑无眼,还望诸位大人勿要令我等为难。”“你们……”一片怒声中,永阳长公主最后含笑看了面青如铁的姜正辅一眼,施施然转身入了内殿。风起云聚,天际边有雷声滚滚而落。很快,豆大的雨珠砸了下来,风雨声交织,笼罩着整座皇城。这场久久不肯停歇的大雨,使得京中本就不安稳的人心愈发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