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步摇,东珠耳铛。掂起一支玉簪,即将插在发髻间时,阮朝汐开口说,“换一支。”
宫婢惊疑地停手。
“我不喜玉簪。”阮朝汐盯着铜镜,“换一支精巧的金簪。”
金簪插在发髻间,几人把她扶起,一左一右搀扶出去石室。许久不见阳光,骤然出现在晨光下,刺激出一层薄薄的泪雾,她猛地闭眼。
“哎,拿黑布把眼睛蒙住,当心伤了郡主的眼。”在旁边指点的内监是东宫心腹,名叫石康来,她日日听他传话,声音也听熟了。
走出了几百步,石康来叫来步辇。阮朝汐被搀扶着坐在步辇上,摇晃出行中途,双目见光的刺痛褪去,她一把扯下了蒙眼黑布。
他们在沿着宫道前行。
出松柏堂,云龙门,沿着直道往北,过尚书省,前方宫道往左便是万岁门,步辇却转往右去了,过了掖庭,沿着东边建春门长道拐去了皇城最北面的华林园。
一座精致大庙远远地出现在视野里,前方大雄宝殿巍峨矗立,后方园林修建众多供奉灵位的白塔。
一滴细小的汗从白皙额头边渗出,被她抹去了,手指用力撑住了步辇。
为何带她去净法寺?
“今日是郡主的好日子。”
石康来笑道,“册封圣旨已经出了宫。圣意特意言道,当着白鹤娘子的面宣读,好叫你们母女的名分正式定下。从此以后,郡主就可以堂堂正正在京城里母女团聚了。”
细小的汗珠源源不断地从洁白额头渗出,后背渗出了薄汗,她抬手挡住暮春过于煦暖的日光。
步辇在华林园东边的小门停下。
敞开的小门对面,就是净法寺后园林。
满眼都是大片的垂丝海棠,暮春盛放时节,大片海棠嫣红似云霞。她在满园姹紫嫣红之间,迎面看到了母亲蒙面的白纱。
对视的瞬间,白鹤娘子眼中迅速浮起了泪光,却又在众人面前强自镇定,快步迎上来。
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目光,白鹤娘子亲自搀扶她下步辇,泪光闪动,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寻常的闲话。
“阿般。……你瘦了。”
阮朝汐的视线落在母亲的两只手上。仪态优雅交握,广袖紫罗衫里露出层层包裹的白纱。
“母亲的手……可好?”
白鹤娘子冷笑一声,“阿般放心。我既洗刷了冤屈,自然会把手养好。害我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更要堂堂正正地在京城里活。”
“母亲说的是。”
白鹤娘子的手轻轻地搭在她手臂上,引着她往前去。
“宫里的诏书使者已经来了,我听到些传闻。随我来,先领了郡主位份,我们再仔细商议后面如何打算……”
阮朝汐脚步虚浮,往前踉跄了一下,身后两个宫婢抢过来左右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