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过来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把她的左手往上轻轻一抬。
阮朝汐回过神来,本能去看自己被抬起的左手。原来手里的一包鱼食不知不觉被她洒下大半,满池的锦鲤都围在她的坐处争食。
荀玄微若无其事松了手,“再多洒下去,满池子锦鲤都活不到明日早晨了。”
阮朝汐把剩下的小半袋鱼食放在池边,左手往回缩了缩,拢进袖里。
荀玄微和她相差十岁,把她自小领进坞抚养,书信来往多年,看顾着她长大,在她的心目中如父如兄。
刚才他抬起她洒鱼食的手,又坦然放开,轻轻地一握一抬,或许是因为对她没有男女大防的顾虑,就如同喂她喝粥那样,原本不算什么。
但昨晚的名册里,跳进她眼帘的‘荀玄微’那页,又突兀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了。
她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册是谁编纂的。霍清川跟随荀玄微多年,做事稳重,按理来说不会犯下如此离奇的疏漏。
她一方面觉得惊骇,惊骇之余又觉得荒谬。荀玄微不愿和京城士族联姻,荀氏壁在给他筹办相看宴,相看豫州大姓的大宗嫡女,她是知道的。
名册里混入了‘荀玄微’的姓名生平,或许是霍清川在同时准备着两边的名册,忙中出错,编纂出了疏漏。
想到这里,她没有多声张,直接翻过去了。
霍清川跟随荀玄微拦截了她。她虽然对霍清川当面冷淡,但往年的情分还在,名册的大疏漏捅出去免不了责罚,她不想霍大兄被责罚。
鱼竿和鱼篓就在身边,荀玄微喂饱了满池子锦鲤,开始钓鱼。
阮朝汐心里有点乱,脸上没显露什么,眸光垂下,依旧安静地盯着粼粼水面,锦鲤摇头摆尾地围绕着鱼钩嬉咬。
阳光映照在她瓷白的肌肤,她接连两夜没睡好,隐约发青的眼底阳光下显露出来,她打了个困倦的小呵欠。
荀玄微很快察觉了她眼底的浅淡青色。
“昨夜没睡好?”吃饱的鱼儿不肯咬钩,他不紧不慢地在鱼钩上又加了点香饵,继续垂入池中,随意询问了句。
阮朝汐当然不会直说昨夜的三更之约,有人还失约了。索性把前夜离奇的梦境抛出来遮挡。
“做了个怪梦。梦里似乎有个极大的湖泊,大到仿佛是海,岸边灯火通明,有两三处湖中岛,水里倒映着星光……”
后面出现的群魔乱舞的画舫,画舫船头自称‘孤’的陌生贵胄男子,她坐在那男子的腿上,就算是梦境也太放荡了,她不愿再说下去,住了嘴,专心地看垂钓。
才看了片刻,“哎,鱼儿咬钩了!”她指着剧烈震荡的池子里,“荀三兄,那边。荀三兄?”
荀玄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扯了下长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