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酒酒杏眼里的崇拜之情再明显不过。就、就很帅气呀。“看月亮还是看我?”姬沉对着怔怔然的小姑娘揶揄道。两人靠得太近,郎君的低音近似耳语,又如烟花炸在耳边,惹得少女红了脸。她羞起来也忘了自己要拉姬沉回洞府,胡乱道:“看、看月亮!”她说到做到,看了看皎洁似白玉盘的悬月,又扭头看着月辉下的云彩河流,粼粼波光透过绵密的灵蕴水汽,更加梦幻温柔。转过头,又径直撞入郎君专注深邃的眼睛。凌酒酒被视线烫伤似地低头,但被郎君环着,低头逃避反而成了主动埋入黑衣剑修的怀抱,她只好别别扭扭地抬起一点脑袋,盯着姬沉的喉结,道:“你快看月亮呀。”他突出的喉结动了动,头也垂深了,意有所指的声音兜头而下:“嗯,好看。”凌酒酒的从未想过姬沉醉酒竟然是这样的爱讲情话。这谁顶得住。姬沉见怀里的女郎不讲话,叹口气,忽而道:“酒酒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何必问长霄?不若来问我。”凌酒酒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她有些惊讶,但却没太意外。毕竟,姬沉一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看着姬沉,因眼中淡淡的谴责,一本正经的郎君居然显得有些好笑的可爱,她心神也松了,顺势哄问道:“那玄苍仙尊,你是什么样的人呀?”姬沉不假思索答道:“冷漠又无聊。”“渊冥的确无聊,我也同样无聊。渊冥一直想跟我比谁更无聊,但我觉得比较这些太无聊。”他分毫面子不给自己留,无情地补充道。“噗——”凌酒酒看着姬沉一本正经,忍不住笑出声。女郎的娇笑在他看来是不信的表现,任谁不被信任,都要生气。但姬沉凝视着怀里娇憨的少女,半分不虞也生不出,反倒帮她理好碎发,语气认真,特意摆出夫子样,道:“四时有序,昼夜轮回,沧海桑田,无非荣枯更迭。是道,亦是自然。”凌酒酒乖巧地点点头。自然的生机繁衍,本就建立在枯燥和冷酷的规则上,与其说姬沉会觉得无聊,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只属于他的寂寥。而他的冷漠或无畏,也都出于这种茕茕一人的冷清。姬沉拍拍凌酒酒的头,道:“所以,我从前觉得,修炼或生死,都没什么意思。”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凌酒酒却捕捉到了别的重点:“‘从前’吗?现在不会了吗?”“嗯。”他应道。回想长霄的话和历史书上那个孤单的背影,凌酒酒有些替姬沉欢喜,便绽开嘴角,弯了杏眼对他笑笑。而下一秒,笑容悄然凝固。姬沉抬起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靠近少女。然后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小心翼翼,就像在刮糕点上的一层糖霜。“因为你来了,我的酒酒。”姬沉道。就在这瞬间——银白色的月光消失了,荧蓝的灵犀花消失了,青石拦下起伏的潮涌消失了,秋夜的晚风消失了。凌酒酒甚至觉得,心跳和思考同样消失了。一切融入浓稠夜色,变成星光与情动,落入郎君黑沉灼热的眼眸。“你在跟我表白吗?”她鬼使神差地问。这下轮到姬沉哭笑不得。他双臂从扶栏上抬起,叠在女郎背后,道:“我的心思何时瞒过你?既已知道,又该算表白吗?”凌酒酒没有回答。她垂眸看着郎君,从他眼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思绪从混沌的悸动里挣脱,她从未如此勇敢地正视自己的想法。姬沉或是玄苍仙尊究竟如何,她还是不了解,但也无须更加了解。因为她足够知道姬沉。抑或,她的姬沉——姬沉傲娇,严厉,爱吃甜,喜欢兔子灯,对她笨拙的撒娇有求必应。姬沉保护她,纵容她,为了她不计麻烦地种指星草,特意买了琉璃桌,还有,用出以命换命的元血阵。犹豫和疑惑倏而消散,心思清朗,如天上明月。凌酒酒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姬沉,抿出一个笑,道:“姬沉,我也喜欢你。”面前锋利而敏锐的剑修顿了顿,似乎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女郎的告白。女郎的明眸善睐,日月亦无法与之争辉。樱唇泛着稚嫩的粉色,就是这它们,刚刚说出了整个世界最好听的话。她分明还在怀里,娇软暖糯,可是,又仿佛化成了一汪水,流入心中。就在凌酒酒因姬沉的沉默,而后知后觉地感觉尴尬和害羞时,他的手无声无息地顺着她纤细脆弱的脊背游走到了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