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许愿说,爸你轻点儿,原曜睡觉浅。以往许愿闻不惯那味儿,许卫东几乎不在他面前抽烟。楼道里,烟雾缭绕间,父子俩沉默好几分钟,对视一眼,许卫东先开了口。他问,你觉得这事儿多久告诉原曜合适?许愿摇头,说现在最合适。历年来高考前瞒亲人去世消息的多了去了,但是原曜心思如此细腻,瞒不了多久的。而且,如果有不对外、隐蔽的遗体告别仪式,原曜要是没参与到,对他更是双重打击。许卫东摆摆手,说这几天先这样,先把元旦熬过去。这边禁毒办的领导是原向阳的老战友,市局也知道他们家里情况,还没决定如何通知善后。一根烟抽完,许卫东捏着烟屁股,抹了把眼角。他说你先进去,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再坐会儿。许愿麻木地点头,回了房间里,四周安静得像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他上床后拿出手机看时间,感觉脑子里所有思绪乱成一团,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凌晨五点了。除了时间外,他还看见原曜在十二点左右发来的消息。——睡不着,好想你啊。后面跟了个“呜呜”的表情包。是一只小柴犬双眼饱含泪花,正在求投食求爱抚。许愿心头钝痛,将手机塞进枕头下,翻身裹住被褥,打了个颤,觉得冷。他心疼得喘不过气,呼吸一抽一抽的,手抖,马上窒息了。他蜷缩在床上,死死地压住枕头,或者说是压住枕头下的手机。像拼命想压住这个秘密。可是窗外天色泛白。天快亮了。作者有话要说:超长一章。不想卡文让大家担心哈。原爹这个情况铺垫了h久。不会分手不会瞎虐,甜文选手如是说-v--飞驰吧少年等等好像忘了什么!!!许愿第一次觉得精神上的压力那么大。但他必须很快地调整过来,他不能在原曜面前表现得太脆弱。原曜是为他遮风挡雨的男朋友,他也可以成为对方的英雄。人这一生,关关难过关关过。只有自己支棱起来,他才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去照顾好原曜的心情。而且许愿注意到了他爸的用词,可能、联系不上,不代表已经确认消息。崇左市局也给了交代,说要找到底,找个五年十年也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许愿和许卫东父子俩格外默契,两个人都一宿没合眼。许卫东在楼道坐到天亮。回家洗了把脸洗了个澡,他又去了单位。他知道他也得振作起来,现在他是麾下有两个儿子的爸爸了。不管原向阳这一趟鬼门关是否有去无回,他都得代替对方把天顶起来。他想起年轻时,曾和原向阳一同在阿里服役过一段时间,有次出任务,许卫东问他,如果回不来了怎么办?拿笔来,我得给我对象留封信。原向阳笑他,说你怎么这么磨叽?青山处处埋忠骨,回不来就留在阿里。那年,收到信后的于岚贞在干部寝室哭得肝肠寸断,说如果能回来,我们打结婚报告吧。许愿爸妈结婚结得晚,要他也要得晚,但由于多锻炼的缘故,两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砰——天快亮了。黑夜不再漫长。许愿躺在床上听关门的声音。窗外太阳即将升起,他翻身下床,去主卧翻了点儿他妈的素颜霜涂在眼睛下面,遮遮黑眼圈。以前他通宵打游戏,就是这么瞒他爸妈的。可是这次的通宵更加难熬,所以眼下青黑不太能遮得住。原曜起床洗漱的动作很快,许愿起得比他早,提前去社区买回来早餐,在饭桌边眼巴巴地等他。吃早饭的时候,原曜捏着他的下巴,扳过来看,说:“你昨晚没睡好么?”许愿挤出一个笑,语调刻意上扬,“和你一样!太想你了。”说完他又趁着家里没人往原曜脖颈上搂,当挂件,伏在人耳边咬一口耳垂,小声说,我其实看到了消息的,本来想回,又怕你被通知声弄醒。他本来想再亲一口原曜的,眼睛尖,瞥到对面楼的婶婶拎着菜篮子出单元门,吓得一下弹开坐回凳子上,老老实实地剥鸡蛋。剥好鸡蛋,许愿把蛋白塞进嘴里,留了蛋黄放在原曜碗中,催着他吃。临近元旦,许卫东更忙了。双警家庭几乎都这样,越是节假日,爸妈越不着家。但这次有突发情况,于岚贞便按正常情况调休,每天晚上都回来。她和许愿似乎也在冥冥之中达成某种默契,只要原曜在家,就只字不提原向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