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本尊!”棋鬼、书圣同时看向宋潜机:“你来说!”冼剑尘表面胸有成竹,传音发出死亡威胁:“你知道该怎么说!”宋潜机略一思索,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三位至强前辈异常震惊,无法回答,以至于竹屋内沉默良久。宋潜机走上前,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时节,如果小麦贪青穗小,无法收割,该如何补救?”冼剑尘喃喃自语:“我徒弟终于被你们搞疯了,你们赔我一个徒弟!”棋鬼:“别碰瓷,我看就是被你搞疯的。”书圣博学好问:“俗话说春种秋收,为何你说夏天收麦?”“春小麦便是秋天收,夏天收的是冬小麦。”宋潜机笑起来,“其实,我早已拜过许多位师父。”三人愕然,颇为意外。“我对生机感知敏锐,能照料一院花草,但农耕一道学无止境,是师父们把代代相传的种地经验教给我。什么时候追肥、什么时候锄草,哪些植物喜阴、哪些作物贪晒……一块地收成好不好,只凭努力耕耘不够,还要看老天借不借运气。一阵风的大小,一片雨云来的时机,一群鸟的迁徙路线,都会影响数月到一年的辛苦,决定万人的活路。”“我研究种子田、四季棚,培育优种、提高亩产,这些事情单凭我一人闭门造车,就算身怀天地至宝,也万万做不到,要靠我所有师父们埋头苦钻,不服天时。”“你的意思……”冼剑尘蹙眉,“本尊好像明白了。”“我不太明白。”棋鬼问,“你这后生到底师从何人?”书圣叹气:“师从何人?千渠万民,天地万物!他们能教你的,远多于我们这些老头子。”以先贤为师、以百姓为师、以天地为师。师徒名分对宋潜机重要吗?师门荣誉对他重要吗?答案显而易见,他可以拿任何人当师父,比如一个只懂嫁接的农人。但如果他不能从你身上学到东西,你就算打遍天下无敌手,剑法强到没朋友,他也不会拿你当师父。何必拘泥于门户之见,执着于一门一派的荣耀?冼剑尘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看宋潜机。书圣忽然拍手道:“为师听说,你在血河谷救我青崖弟子性命,还用画春山镇压作乱的混沌,活人无数。”宋潜机拎起赌场上茶壶,倒了一杯热水,俯身端给他:“确有此事。”棋鬼近年只喝白水,竹屋也没有待客茶点。书圣接过水碗啜饮一口,却像喝了琼浆玉露、极品好茶,喜笑颜开地连说三声好:“为师欣慰啊!”棋鬼一阵咳嗽,剧烈喘息。宋潜机上前为他拍背。棋鬼哑声道:“为师也听说,‘屠龙阵’重现红河,杀了一条吃人的大蛟,可是你指挥别人布置的阵法?”“正是。”宋潜机再次端水。“好啊,没浪费为师留给你的阵法秘籍!为师老怀甚慰!”冼剑尘拧着眉头,手臂环胸,发出牙酸的吸气声,酸溜溜道:“一唱一和的,演什么演。”宋潜机对他视若无睹:“我在血河谷,还用了七绝琴。”提起七绝琴,三人神色微变,显出前辈强者深不可测的气息。小竹屋一时静默。“这件事,为师晓得。”书圣望向窗外,“无情子年轻时,相信音律无情不美,只有抚琴者心中存有极端浓烈的爱憎执着,才能弹出有情之曲。他以此教导大弟子绛云,使得绛云性格偏激。后来他为了突破瓶颈,又改修‘无情道’,以天理和礼制教导二弟子望舒,望舒处处自我压抑,不敢踏错一步。这两个徒弟年轻时对师父心生爱慕,努力完成他的一切期望。但无情子只爱他的琴,眼里看不见活人。望舒、绛云心死之后,针锋相对地斗法,又各自收徒,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无情子一生亏欠徒弟,拿徒弟当求道路上的实验,最终因徒弟作乱而死,死后门派四分五裂,又怪得了谁呢?一报还一报罢了!”棋鬼打断他:“在后生面前,说这些作甚。”“你我已是无用之身,难道你还忌讳死字?”“我有什么忌讳,是这小子还没收过徒,我怕吓着他!”他们说起琴仙,唯有冼剑尘一言不发,与夜访千渠时一般冷漠。宋潜机苦笑,心想我虽然没收过徒,却先体会到当师父当爹的难处了。“两位前辈,可还有什么心愿是晚辈能做到的?”他问。棋鬼眼睛亮起来:“东洲纸牌和西洲麻将,你会哪个?”宋潜机一怔:“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