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兄?!”孟河泽霍然睁眼,眼前却漆黑。他大口喘气,如溺水之人重回陆地。原来千渠是真,朋友家人师兄都是真。“静气凝神,抱元守一,慢慢回来!”他又听见宋潜机的声音,这次近在咫尺。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已恢复镇定:“可以了,没事了。”孟河泽渐渐恢复视觉,只见夜雾笼罩湖水、四面群山环绕,圆月依然挂在天上。还有宋潜机站在他身前,比幻境中修为更高、气质更温和沉定。孟河泽忽然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宋潜机一怔,好小子,我辛辛苦苦出生入死,你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转念一想,对方短时间内接受太多信息冲击,不止是一段经历,其中还有修行感悟、对世界的认知,需要时间恢复也正常。界域内华微真人叫道:“月过中天,时间不多了,下一个还救吗?”宋潜机咬牙:“救!”却见孟河泽回过头来,竟已泪流满面:“师兄有没有受伤?”宋潜机顿时有些头疼,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孟河泽泪眼泛红,倒有几分像孟争先临死前。宋潜机语气缓和:“好了,这湖底三生石乃天地异宝,你经历幻世而出,多一世修行感悟,也算因祸得福。”孟河泽想起“邪佛孟争先”,心情无法用复杂二字形容。仿佛被人扒光衣服,牵在千渠坊游街示众,纪辰还一路敲锣打鼓:“父老乡亲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纪辰,对,纪辰还僵在旁边当雕像!“师兄是如何带回我,让我去……”孟河泽话未说完,只见宋潜机脸色微变,塞给他一沓扩声符。“回去联系千渠弟子,带他们离开秘境。尽一切办法,让秘境内修士都离开。”“可是时间不到,秘境出入口还未开启。”“地宫有条密道连通死海。”宋潜机道,“没时间解释太多。快去。”孟河泽听他说得严肃急促,当即牢牢记下路线,不敢多停留,只是心中不舍、且有些酸楚:“我一定尽力,师兄务必保重。”“去吧。”宋潜机点头。华微真人在界域哀嚎:“我刚说三生石不稳定,恐怕被人动过手脚,你没听到吗?你不赶紧离开,还要救人?”宋潜机叹道:“是啊,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什么好人。”……眩晕过后,宋潜机感到一阵微风吹来,几点潮湿凉意沾上脸颊。春雨细如牛毛,打湿灰瓦白墙青石板。雨中长街静美,却气氛古怪。两侧商铺大多关着门,行人撑着油纸伞低头赶路,形色匆匆,没有人谈笑闲逛,更没有小贩叫卖。宋潜机走了两步,放出神智探查,发现除了斜风细雨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四周再没有其他动静。然而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一座酒楼沸反盈天,仿佛集中了全城的热闹。他细探自身经脉,身上暗伤不多,且已是元婴初期境界,不由松了口气。“这次应不难了。纪辰前世虽疯疯癫癫,却不像邪佛那样荒唐,起码不会搞拍卖会。”宋潜机思量间走近热闹中心,抬眼只见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凤仙楼。白凤郡又称“凤仙郡”,半个郡都是纪氏一族的产业和土地。凤仙楼是郡中第一高楼,也由纪家经营。外面静的反常,这里也闹得反常。宋潜机走进门,大堂里没有一个人分神看他,似乎他们全部精力都用在饮酒作乐上。没有店小二迎上来问他打尖还是住店,只有一个中年金丹修士悄悄跟上他,向他抱拳行礼:“前辈,您是来找人的吧?”“你认得我?”“您的易容我自然看不破,有幸认识您这柄剑罢了。百战不死宋潜机,从不喝酒也不赌钱,进酒楼作甚,当然是来找人。”那修士得意道,“您又没有朋友,找人只能是杀人,可需要在下帮忙?小的价格公道,愿为您效劳。”宋潜机问:“纪辰可在此地?”那人指了指楼上,见他脸色不太好,立刻知趣地走了。宋潜机却听见他背后嘟囔:“宋潜机怎么也来了,他得多贵啊。”二楼人更多,气氛热烈,更有许多美人唱曲拨弦,穿梭期间。宋潜机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心,众星捧月的少年。那少年高声道:“再上十坛浮生酒!”他正在与人斗酒,用一种不要命地喝法,一碗接一碗地喝。周围人大声叫好、欢呼。酒液泛着浅碧色的波光,盛在冰玉碗中,冒着丝丝凉气。宋潜机皱眉,怎么又是酒?红尘酒,浮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