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修士慢慢倒了一杯茶,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上船了。事成,家族得灵石脉矿、得到华微宗的支持,你是最大功臣,下一任家主非你莫属。”“事败,去千渠郡的是散修卫平,想刺杀宋潜机的也是他,我们家的族谱上,哪有卫平这个人。”卫湛阳表情夸张地叫嚷道:“可卫真钰毕竟是我手足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卫真钰不在,娶陈红烛才轮得到你。家主之位也一样。”卫湛阳忽笑道:“玩笑话罢了。我没有心在千渠的弟弟。”他端起茶杯喝一口,张口吐进花盆:“呸,刘鸿山这个穷鬼,这也配叫茶?”忽然敲门声响起,卫湛阳顿时警惕,中年修士神色不变,似早有预料:“进来。”来者作凡人打扮,满面脏灰,风尘仆仆。中年修士问:“怎么样?”“千渠紧急封闭,是因为宋潜机遭雷劫之后,当街昏迷……”“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老天有眼!”卫湛阳拍案而起,大笑:“劈死啦?!”来报信的人擦汗:“没、没死成,他有功德金光护体。”“功德金光?!”卫湛阳惊愕,“只靠一个千渠郡,就能养出功德金光?这是天意吧,我就说陈红烛很难娶。”中年修士道:“虚张声势而已。他手上定是有背后靠山留下的渡劫法宝。你再回去探探情况,看那蔺飞鸢是死是活。”“阵法很严,进不去了。”那人紧张道,“就算能骗过阵法,卫总管正在排查可疑人。宋潜机刚出事的时候,小人趁乱向外冲,分秒必争,才侥幸逃过城防队,冲出千渠郡……”卫湛阳亲切地扶起他:“真是辛苦你了。”“不敢。小人能为老爷少爷做事,是小的荣幸。”那人忐忑讨好道:“那三颗筑基丹……”“当然、当然。“卫湛阳左手摸出一个瓷瓶,吸引对方目光,忽然右手一掌击出。“啪!”一声脆响,好像酒杯碎裂。那人惨呼未出,身子软倒,绝了声息。他天灵盖被一掌拍碎,嘴角仍带着期盼的微笑。“没长进。”中年修士冷冷看着:“跟你说过多少次,不会做的干净点吗?”说着祭出一盏琉璃灯,轻弹灯芯。半空中响起一声惨叫,火光一闪。企图逃逸的孱弱神魂燃烧起来,瞬间灰飞烟灭。卫湛阳弹了弹沾灰的衣角:“就算蔺飞鸢失手死了,卫真钰还等什么?宋潜机此时昏迷不醒,孟河泽也不在身边。纪辰我曾见过,是个没脑子的小少爷。”他越想越觉刺激:“仙官府和千渠郡说不定就落在卫真钰手里,卫平还可以再试一次,杀了宋潜机。”中年修士道:“卫真钰脑子又犯病了,你带人去让他清醒一下。”“是,父亲。”卫湛阳站起身,微笑行礼。……阴云飘来,挡住清冷的月亮。宋院微弱的烛火在风中轻摇。老僧袈裟飞扬,像一朵红花。他上前一步,笑问:“却不知有何不便?”卫平忽然感到压力扑面而来,像绵绵无尽的海潮。他只有面对家族中老祖才感受过类似威压。至于书圣、棋鬼,他们不喜欢显露威压。我还太弱,想保护的人都护不住。卫平咬牙支撑,心中苦笑,早知今日,不该虚度许多时光。纪辰虽然没有感到压力,但见卫平脸色惨白,大声道:“大师,今夜天色已晚,宋兄已经歇下!”“是吗?”老僧转向纪辰。纪辰心中一震,像两道幽深目光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对方来者不善。北风冷彻心扉,吹得宋院摇摇欲坠。卫平袖中手指微动,院外护卫队弟子严阵以待。千钧一发时,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我睡醒了。大师想见我,就进来吧。”没有朋友无相目光转向紧闭的房门。与两人擦肩而过时,他拍了拍卫平的肩膀,力道很轻,好像前辈勉励后辈。“宋兄!”“宋潜机!”身上压力消失,纪辰与卫平同时开口,一喜一急。北风稍缓和,花木复静止。无相站在门前,举手欲推,先自报家门:“贫僧深夜到访,只为看宋施主一眼!”声音雄浑震荡,好似古刹钟磬。“有何不可。”屋内人笑道,“只要法师不后悔。”无相垂目,嘴唇微动。卫平不知他在默念什么咒,更不知宋潜机为何说“后悔”。只觉那扇门板极薄极脆,下一瞬就要轰然爆裂,伤了屋里的人。无相睁眼,眸中红光一闪而过,沉入眼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