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一声急促的呼喊,宋潜机思绪被打断。一人迎面奔来:“我四处找你,我找得你好苦!”“纪辰?”宋潜机纳闷,“找我作甚,棋试结束了?”他以为纪辰一直留在风烟谷旁观棋试,练习下棋。待对方奔出树影,面容被月色照亮,他才看见纪辰满目惶急,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你写得到底是什么字?书圣钦点‘鸡蛋帖’做魁首啊!”纪辰喘息道,“他们要抓我去参加贺宴,我趁机溜出来了!”“什么?”宋潜机大惊,“鸡蛋帖?”“就是我画的圈,你写的鸡蛋,现在变成鸡蛋帖了!”“不是吧,不会吧。”宋潜机呆怔。卫真钰没找到,书画试魁首变成一位阵师?书圣怎么回事?放着绝壁留书的天才不点,放着无数张精妙的山水图不点,偏要点个鸡蛋。你当是饭馆点菜啊,哪个好吃点哪个?“我这魁首得来荒唐,名不副实,我真的好慌!你说人生重在参与,你还说自己只会一点,你骗我呜呜呜。”纪辰见他愣怔,更加不知所措,索性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没有骗你!”宋潜机被他哭得头大。难道没人教过你,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吗?今天卫真钰没见到,我还在琴试被人一通猛怼。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别哭了,纪道友,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这不是咱们的错!”纪辰抽噎道:“难道是圣人的错?就算是,谁敢说圣人犯错?”“帕子给我!”宋潜机道。纪辰老实地掏出一块冰蚕丝缎光锦帕。宋潜机接过,一把将他鼻涕眼泪擦去:“既然圣人不会犯错,他钦点的你,谁敢说你错?谁质疑你这个魁首,就是质疑书圣。你怕什么?”“鸡蛋两字分明是你写的!”宋潜机吓唬他:“写别人卷子算是作弊,你说出去,咱俩都要出事。”“那怎么办?”“你不如认下,高高兴兴地当魁首!”宋潜机又与他陈述利弊,一番言语,总算稳住纪辰。“回去吧,别等旁人找来。”“那你呢?”纪辰扯着他袖子问,“你让我一个人去?你不跟我去吃贺宴吗?”宋潜机摇头:“我现在不想吃饭,只想喝酒。”他补充道:“一个人喝。”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接二连三的荒唐事,命运偏与他开玩笑。他想喝酒,回到他温暖可爱的小菜园里,好好睡一觉。一觉酒醒,明天还是充实耕种的一天。“酒?我就有!”纪辰拍拍储物袋,取出一只紫玉小酒坛,“你喝我的!”“不烈吧?”宋潜机迟疑。纪辰拍胸脯保证:“放心,这是我自家酿造的果酒,甜而清淡。”“好,多谢。”宋潜机点头,“你快去。”纪辰依依不舍。宋潜机轻轻推了他一把。瀑布流落,月下银屑飞溅。数十块青石被灵气托起,静浮潭中,铺作前往潭心凉亭的路。何青青抱着琴,一步步走过这条路。她在亭外站定,潭水映出她纤细的腰身,被幂篱遮挡的头脸。“这曲子叫什么名字?”亭中有人笑问。何青青低声答:“我不知道名字。”“你从何处学来?”那人又问。何青青大着胆子抬头。但见亭中众人皆站立,肃穆端庄。只有问话那人坐着,眉眼带笑。他一身玄色衣袍,依然维持着青年面貌,五官被天道精心雕琢,皮肤白皙无瑕,在月下几乎透明。何青青忍不住想看仔细些,却对上他神光幽远的双目,顿时心神一震,立刻低头。好像看到高高在上的仙人,让人不由得敬畏,更不敢欺瞒。她低声但坚定道:“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亭中数人面色一变,正要斥责她不知天高地厚。琴仙却点头:“守诺重义,不错。”英雄至此何必英雄“你是谁家弟子,可拜了师父?”琴仙问。“我一介孤女,暂借读于青崖书院。”何青青答。“你能习得此曲,便是你的机缘。”琴仙又问道,“你觉得曲中写的什么?”“一曲气象万千,变幻无常,我境界低微,不敢妄言。”何青青低声道。亭中皆是琴道大家,怎轮得到她来评曲。望舒仙子不由紧张,这流程太熟悉,先问出身来历、再校考造诣。她看向妙烟所在的竹楼,却见栏杆边空无一人。妙烟去了哪里?“无妨,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琴仙微笑。何青青:“我只觉得,是写了一个人的故事。他一生都在拼命,却命途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