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抽了两口气,脑袋一歪,见阎王去了。
“传令下去,军中严禁虐人为乐。”
身边令官领命出了帐子。
常怀脸色一沉,极为不悦:“统帅为何这般退缩!这是妇人之仁!咱们被对方骑在头上欺负,就该将捉到的俘虏通通整得半死不活,挂腊肠一样晾在长城头,教他们望而生畏,知道我大晋不好欺负。”
不待李爻说话,黄骁先低喝道:“小常将军不得无礼,帅令既出,令行禁止,不行就是不行!是要统帅拿你立威吗!”
常怀气鼓鼓的,敷衍地一抱拳,退到帐边,一脚将他刚刚打磨的头骨和工具都踢翻了。
多年前,李爻与常健打过交道,那老将军征战四方,是难得的帅才,倒不知怎么教出个臭脾气的小儿子。
他看在老将军面上,冷然看常怀一眼,没多怪罪,只是道:“心有怨怼,不如想想如何退敌,如何收复失地,”他转头吩咐,“召诸将军开军机会,我倒要看看,那荒蛮敌军到底如何激勇难当了!”
有闲工夫折磨战俘出气,还不如商量对策,速战速决。
再说贺景平。
定边军开拔的第二天晌午,他也带人离开了都城。
他平步青云,在皇上面前说话有了分量,向皇上要了工部侍郎陆缓随行。给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有意购买军备的小国君主提出千奇百怪的问题,即刻能有懂行的大人对答,以示我国实力,也免去了来回传信耽误的时间。
皇上没想便允了。
景平年纪不大,平时虽然脸冷不爱笑,话也很少,但待人算得温和。那是种让人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的和气,这感觉很微妙,若对方心思大条,是察觉不到的。他有心亲近陆缓,便又将骨子里的冷漠收敛起几分。
而陆缓这人人如其名,他一门心思全在工部的研究设计上,说话慢条斯理,对情绪的感知很是麻木,于是二人一个有心而为,一个无心多想,莫名其妙地相熟起来。
这日行至蜀中。
景平趁傍晚扎营修整时,到陆缓帐边叫人:“陆大人,我是贺泠,能进来吗?”
陆缓掀帘把他让进帐:“贺大人有什么事,找人知会一声就行了。”
景平回身将帘子从内侧锁好,示意陆缓坐:“我不过是麻雀上枝头,陆大哥不必如此客气。”
陆缓不明白他为何锁了帐帘,晃晃葫芦:“南方湿潮,喝口酒吗?”
景平拱手——却之不恭了。
两杯酒下肚,陆缓直言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明日便出国境了,是有事要嘱咐吗?”
景平道:“陆大哥久在官场,场面事如何用得到我嘱咐,我来是想问……”他一口气干了陆缓给倒的酒,压低了声音,“月漉烟韵阁一面之后,我知道陆大哥私藏了改良的湘妃怒制法,如今嘉王之乱风头已过,不知若是现在想请陆大哥做那改良后的湘妃怒,做得出吗?”
陆缓脸色一变,忧虑里带着几分兴奋,两相混合在一起,被理智压住。
他问道:“贺大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