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搅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了。”宋父并没被婆子的话吓住,他看向吕夫人,翻起了旧事。
“当年,你们古家与我们宋家也算交好,为供你二位兄长读书,你父母收了我们大半家底,将你嫁过来,除此外每月还另供你们家钱财。我父母仁善,想着总归一家人,从未对此计较,也知你对这门婚事不满,所以事事都顺着你。你不愿侍花、不愿管家,也从不强迫。”
宋父以那些过往,将吕夫人从层层华服的包裹中扯出来,打落回曾经的平民女子,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后来吕裕找上你家,想与你重修旧好,你们家为了攀高枝,一心要让我同你和离。甚至不顾及我母亲丧期未过,便找上门来言语相逼,我答应了,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你替我母亲守完丧。”
这些往事,宋父是第一次在人前提起,这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可他如今却顾不得了,古绮罗好虚荣,今日将此事抖开,伤了她的脸面,她往后便再没脸来纠缠。
宋父对吕夫人斥道:“我和宋家,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和你们古家的地方,也从未想过对你家讨恩,权当以一个阿樆尽数抵消了。可你不知感恩便罢,反倒恩将仇报,不顾血缘亲情,竟想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骗去与人为妾。你可还算是个人?”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字字句句犹如鞭子,一记记抽在吕夫人脸上,令她火辣辣地疼。
那婆子见她竟似要站不稳,赶紧将她扶住。
“是被逼无奈,还是贪慕虚荣,权衡利弊,你自己最清楚。”宋父拉着宋樆退开,然后对她说道:“今日,你出了这条巷子,便不要再以阿樆的母亲自居,更别想插手阿樆的所有事,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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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夫人看向宋樆,宋樆却只低着头,靠在宋父身边。随后又见跟着宋父来的那名妇人,也来到了宋樆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抬头对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神情。
婆子见此事已掰不过,便恶狠狠对宋家父女道:“此事回去,我必定告诉我们家大人,你们便等着好吧。”
胡煦挡在几人面前,对婆子道:“那劳烦你顺便转告你家大人,若再想来找宋家人麻烦,我胡煦必定奉陪到底。”
他是官,婆子不敢和他对,只瞪了众人几眼,便搀着吕夫人,踉踉跄跄地走了。
估摸着往后再没脸来了。
围观众人见她们斗败离开,纷纷叫好、叫骂,直骂到巷口那辆马车灰溜溜滚走,这才歇声。
“哎哟,什么东西糊了?”
“天老爷,我的饭!”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众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那火就将灶王爷的胡子燎了。
看热闹的朝宋、胡两家人纷纷打了招呼,然后各回各家伺候灶君去也,想来今晚那饭桌上,是不缺谈资了。
胡父拉着宋父就开始叫亲家,随后招呼女婿,拉着他往自家院子摆酒去了,胡母与胡瑾便抓着华嫂不放,三人亲亲热热地进了厨房。
胡煦与宋樆落在最后,却都没急着进屋。
两人四只眼,一时都不知往何处放,又都舍不得挪开。
宋樆说道:“我想先去看我的花。”
“好。”胡煦从腰上解下钥匙递给她。
她去山里,便将院子里的花都托付给了胡煦,因帮忙绘制兰谱,胡煦对这侍弄花草,也略通了一二,倒不怕再养死。
宋樆前去开门,胡煦跟在她身后,两人前后脚进门,没入一园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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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夫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吕宅,回房后便再也没出来。吕裕下值回来去给母亲请安,又被母亲叮嘱了一通,让他谨言慎行,可他只当耳旁风。回自己院子后,便去找吕夫人。
也不知她劝服了那宋樆没有。
可吕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人都不见。
他发了一通脾气,吕夫人依旧不肯露面,他便知此行不顺,随即招来婆子,问起了今日情况。
婆子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倒豆子似的滚出来,听得吕裕大动肝火,将杯盏也砸了。
“区区八品着作佐郎,竟敢与我叫嚣作对!”他将胡煦大骂一通,又唾弃宋家人不识好歹,最后骂起了吕夫人,说她无用、揣测她另有居心云云,很是难听。
吕夫人听着他的辱骂,又想起在宋家门前被宋父所羞辱,一时受用不得,竟被急火冲出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隔天,为太夫人请来的那名巫大夫替她看了诊,说是肝火煎熬,郁气迷心,加之心神不安,又操劳过度,这才急火攻心,将自己给激倒了。
开几副安神去火的药,放松身心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