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洲一身狼狈不堪冲他一笑,看看同样跌倒在地、只剩半条命的病秧子童若谦,又转头去看幼妹叶文月。
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叶长洲一站起来,如临大敌朝叶文月冲过去,惊慌不已将她抱在怀里,颤抖着唤道:“文月!文月!”
叶文月背上插着一只羽箭,鲜血正从她背部缓缓流出,将叶长洲的手濡湿了。她还浑然不觉,见叶长洲冲过来抱着她,脸上挂着死里逃生的狂喜,一把抓着叶长洲胳膊:“十六皇兄,我们得救了!”
叶长洲眼泪一下流出来,抱着叶文月不禁悲从中来,双手不断颤抖。
叶文月见叶长洲神情不对,这才惊觉自己背部中箭了。她脸煞白,笑容僵在脸上,愕然看着叶长洲手上粘稠的鲜血,脖子一歪,双眼一翻,竟活生生吓得晕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西北军统帅府衙,赵燎原一身常服朝叶长洲行跪拜大礼:“末将赵燎原,参见昭郡王殿下。”
叶长洲还是那一身脏污的衣衫,头发蓬乱,脸上还有逃亡时沾染的黑灰,十分狼狈。他以手支额,疲惫地道:“赵大帅不必多礼,你乃我父皇旧部,按辈分,我当称你一声世叔。”他如此抬高赵燎原,好让他出手帮自己把和亲队伍救出来。
赵燎原连忙起身拱手道:“末将已派兵去落霞关。曹顺护驾不利,导致昭郡王殿下和文月公主被人暗害,此事末将一定会上报陛下,绝不姑息。”
叶长洲抬头,勉强冲他微微一笑:“多谢赵大帅。”
叶文月伤势严重,童若谦还在拼命救治她。公主和亲皇子游学,听上去无比光鲜,谁知还没走出国门,公主就遇刺重伤。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大盛皇室颜面扫地,误了和亲大事,庆安国又岂会善罢甘休。
“殿下放心,末将已八百里加急将公主遇刺重伤的事禀报陛下,请陛下决断到底是换公主去和亲,还是由文月公主继续上路。在陛下旨意未到之前,还请殿下安心待在西北营。”赵燎原说道。
“嗯。”叶长洲疲惫地应道。
西北军营虽苦寒,但叶长洲又累又困,此时只要有个避风之处就能睡个昏天黑地。他来得突然,赵燎原没有准备接驾事宜,只得让叶长洲住客房。
叶长洲一觉睡到第二天一早,被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吵醒。他睁眼起身打了个哈欠,赵燎原就进来了,冲他跪地行礼:“启禀殿下,落霞关已在西北军掌控之中,曹顺和他手下将领尽数被抓获,准备送回京受审;和亲队伍和全部解救出来了,他们正在赶过来。”
叶长洲虽然知道曹顺是西潘贼子一伙的,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只怕这贼子送回京城受审,也只是落个失职之罪,实在太便宜他了。可叶长洲别无他法,他现在是要去游学的皇子,哪有机会再收拾那狗东西。
“文月公主伤势如何?”叶长洲起身穿衣,“本王去看看她。”
赵燎原起身道:“军医说伤口较深,但好在没有伤及肺腑,可公主金枝玉叶,这一箭怕是要养上好几个月方能痊愈。”
是啊,如果叶政廷狠心让她继续上路,这一路上可要遭大罪了。叶长洲摇头嗤笑:不知我那狠心的父皇,会不会可怜他女儿。
叶文月被安排在另一座庭院,从叶长洲的住处走过去需要经过一座大院子。叶长洲没要赵燎原安排的护卫跟随,自己一个人穿过走廊,往叶文月的院子而去。
他经过一间漆黑的屋子,面无表情径直走过去,却没成想,他又爱又恨的薛凌云,此刻就被关在黑屋子里,正坐在床上盯着狭小的窗户发呆。
一个垂头丧气如丧家之犬,一个身陷囹圄愤懑不甘,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原来,薛凌云逃出坞原后便朝和亲队伍出发的方向策马狂奔,一路上躲避着关隘和巡查,循着荒无人烟的地方前行,但没想到还是在一个关隘口被守军拦下。
袁氏下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拦薛凌云北去,守军自然奋力阻拦他。他一路过关斩将,杀了无数守军,身负重伤却日夜不息地追赶和亲队伍。尤其是听说和亲队伍几次遇刺,薛凌云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肋下生翅,从城门口夺来的战马也累死在路上。
他以为和亲队伍会在铜雀关歇息,便死命朝铜雀关赶去,谁知道叶长洲却令和亲队伍加快脚程去了落霞关。
薛凌云在铜雀关等到天黑还不见和亲队伍过来,心知怕是错过了,连忙上路。可是他刚出铜雀关,就遇上巡视完关防正准备回西北大营的赵燎原。两人一打照面,薛凌云就知道糟了,奋力拼杀试图逃走,但最终还是力竭被擒,被赵燎原关进小黑屋里。
昨夜叶长洲三人逃亡至西北大营时,赵燎原刚把薛凌云带回来。赵燎原今日忙着处理落霞关的事,一时还来不及将薛凌云捆送回京。
薛凌云一身黑色劲装,脸颊苍白头发散乱,连日来的急剧消耗令他清瘦不少,但身上那股危险劲儿却愈发浓烈,一双深邃的眼眸蕴着野兽般的光。虽然被关起来,但这一夜也算得到歇息。他打算体力恢复些了,就寻机会逃出去,一定要追上和亲队伍。
他不知昨夜和亲队伍遇刺,叶长洲也逃到了西北大营。此时和亲队伍已经快到西北大营了,外面正忙着迎接,准备着饭食和医药。薛凌云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更好奇为何赵燎原把自己抓住了,却还不往京城押送。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透过狭小的窗户望向外面,目光恰好与叶长洲的身影擦肩而过。这屋子门窗皆是铁铸的,即便不绑着他,薛凌云也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