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命数将尽,索性疯癫彻底,挑衅地看着李爻。
李爻没动,他再如何铁石心肠,心底依旧在某个角落深藏着爷爷给过的温暖。
大祭司笑着向赵岐迈出一步,却看着李爻:“你们先帝为表敬意,将战马的腿骨打了圈,套在镯子上一起送你了,对不对?”
“你住嘴!”
赵岐爆喝,“嗖”一箭,正中大祭司心口。
但激动之下,偏了些许。
大祭司吃痛,笑容抽搐:看来这小崽子真起了杀心。
“但他送你这玩意之前,你家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了!”
第三支箭擦着祭司的脖子飞过去。赵岐慌乱下,手抖得不像样。
祭司毫不在意第几箭被射中,不错眼珠地看着李爻的眼睛。
可他看不出对方的情绪波澜。
“你爷爷坠马摔断了腿对不对?那不是马骨,那是你爷爷的腿骨!”大祭司尖声狂笑,他相貌本是和蔼的,此时却狰狞出人间至深的恶意,“我曾与你爷爷几面之缘,这般算来你是故人之后,他一生刚毅,竟为你委曲求全至此,而赵家,将他比作牲口!你看看,你们效忠之人如何待你?!你想过吗,他诛心之举为了什么?”
景平猛然看向李爻。
他早觉得晏初镯子上的骨头圈不大对劲,怎么竟然……
可李爻还是那副沉静的表情,只是半眯起眼睛,似乎在问大祭司:说完了?
情绪太冷。
冷得不像活人。
大祭司以为能看到晋军神话的暴怒、嘶吼、委屈、迷茫、癫狂……
但什么都没有。
他全没想到这年轻人的心冷硬至此,现在的李爻没有人性,像个背负使命的神。难以想象,是什么噬心熬骨的经历磨没了他“人性”,又以神性填充。
大祭司失望。
他知道李爻不会给他更多时间放肆了,把心一横,直冲赵岐而去。
也就在这时,“嗖”地一支弩箭,夹风带电——衣裳边缘只有发绳粗的引线应声而断。
他左手跟着一轻,心知大事不妙。
再看李爻,面无表情地喝道:“拿下!绑了吊到城上去,一刻时间敌军不退,就杀了祭旗。”
工具
众所可能周知,两军阵前不讲敬老,大祭司被晋军升旗似的吊在城头。
黄骁生怕对面羯人眼瞎,在老头子身边点了无数火把,若是风再大些能把老头烤了。
而大祭司的数名随身护卫由于祖上积德,被放出城,报信去了。
大祭司在城头鬼叫:“不要退兵!报仇!十多年的冤枉!赵晸在西门!要看见他的尸体!”
这喊声自己人听没听见需画问号,反正城上晋军听清楚了,只得又把老头儿塞了嘴。
好在丧心病狂这种重症煽动性强,却不会轻易传染,去而复返的羯军还有一息理智存在:
一来信安城实在是易守难攻,防御如铜墙铁壁,他们只要离城池近了,火油弹、投石、毒箭便一起招呼;
再者也实在不好眼睁睁看着老头被砍了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