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住,一句一句消散,最终,还是道了句:“你那是在用命护她。”“可我庆幸我可以用这条命护她。”“……”闻此,李谪下意识攥紧了手中茶杯,心头微凉,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却在听到这句话,他一颗心慢慢定下,没将寻到的遥远之法脱口说出,或许是对的。他想让燕恒得偿所愿,开心,却接受不了燕恒的偏激疯狂,因一人而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阿恒。”李谪应当是知道燕恒所有,又是看得最透燕恒的人了,他低低劝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本是将死之人,你该放手的。”“三年前,师父见她第一眼便说她活不了了,可是结果呢。”燕恒还是坚持:“比起命数,我更信自己。”“……”“阿恒。”李谪百般无奈:“时至今日,我其实仍旧不明白,谢谭幽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的?”闻言,燕恒喉头翻滚,抬眸看向天边白色的云,或许是阳光很大,刺的他眼眸有些酸涩,若不是极力克制,几乎要有泪珠滚下。他这个人,是真的冷又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解释说从前,但今日,李谪这样说,燕恒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师父见过九岁那年的我,回想那年,师父会用什么话来形容?”“狼狈。”李谪记忆被拉回几年前:“时至今日,我亦不明白,本该是最逍遥自在的燕世子,何以会在狼山生存至久?可怜又狼狈不堪。”燕恒道:“我很小的时候,先帝拟了一个朝中几位重臣和一众皇子都知晓的密旨,要立世代守护漓国的燕家后人为皇太子。”闻言,李谪面色狠狠一颤。先帝共有九子,武艺才学谁都不输谁,就连最不受宠的云崇都是如此,他何以要将这万里江山传于世代守护漓国的燕家后人。燕家不可多子多后,是以,当时燕家只有燕荣,他之后便是燕恒。“可幼时我并不知。”回想那几年时光,燕恒其实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情绪波动,毕竟他已经全部经历过一次了:“为何燕王府总是三更半夜出事,暗卫换了一波又一波,还有父王每每看见我时带着的憎恶神情,那双眸子,又像是会说话,我,燕恒,就是燕家的罪人,丧门星。”“那几年,我一直都很想问问父王和母妃,我不是他们亲生吗?为什么会讨厌我,又不与我亲近。”燕恒深吸一口气,又轻笑出声:“后来,我八岁生辰还未来得及过,就被父王扔进狼山。”何为狼山呢。处处是狼,是虎,更是有深深幽潭漩涡,入者再出便已是孤魂,是以,那里静又恐怖,众人纷纷止步狼山外,唯有八岁那年的燕恒被亲生父王扔了进去。才只是八岁,他何其不怕呢,一夜一夜的不敢睡,为了活与狼与虎博弈,满身的伤痕无人知,而就算有人知,怕也是淡淡神情,并不忧。那一年,他只想着一件事:他被抛弃了,但还是要活着出去。“而我第一次见到谢谭幽。”提起这个,燕恒喉头还是克制不住的发了酸,“是在活着出狼山那夜,只是没想到,才逃出一个深渊落入的却是另一个险境,狼山外,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杀我,我种了一箭,意外掉入相府得她所救。”“口气挺大的一个小姑娘,说要给我一个家,但我没有应。”后来的很久,他都后悔了,不止是后来,是上一世的每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想,若是当初应了她,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呢?“第二次,是在长街,她一身红裙,张扬又勇敢的不像话,明明比我矮了半个头,一身不算功夫的功夫,我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挡在我前面护着我。”燕恒渐渐恍惚,有一刻,他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可对他来说,这一年也很好,他不执着于过去,因谢谭幽就在身边。
是以,他道:“我不知道在旁人眼中怎么看,可于我而言,两次就够了。”他从不食言,更重恩情,还是一根筋,喜欢上一个人便永远忠于一个人。而他也没有说全,关于谢谭幽,不止这些,包括萧然,还有孟南溪,他们得知燕恒是那般喜欢谢谭幽时,都有过不解,或是替燕恒不值,可他们不会知道,有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陪伴,两个孤独的人靠在一起有多么暖。在他以为他被所有人抛弃之时,是一人挡在他面前,说着要给他一个家。“但你眼前的谢谭幽已经不是最初的谢谭幽了。”李谪道:“她不张扬不勇敢,性子也没那么热,现在,她清冷又胆小甚至是弱。”闻言,燕恒看向李谪,唇角轻扯,笑了起来:“师父,你看走眼了。”“在这个以男为尊的国家,她为天下女子鸣不平,知道女子不易,她酿的梅花酿淳朴又香甜,而她,也很勇敢,她会跟我说明心意,会护着身边人,性子是清冷也温和,会安慰鼓励一起长大的婢女,是没有之前的张扬,但她从不比以前的自己差。”燕恒眸色渐柔:“她依旧是谢谭幽,而我喜欢一个人也不是因她性格,模样,就只是因为她是这个人,是谢谭幽。”“只要她是谢谭幽就可以。”李谪彻底无言,再看燕恒,真的是无奈又心疼,骂也不是,揍又舍不得,回想这些年,这小子过得也没多好,他太苦了。“所以,云启云崇父子恨你入骨,是因先帝那道密旨?”燕恒颔首。“那为什么后来,还是云崇登了高位?”燕恒眸色渐淡,语气平静:“燕家军屡屡打败仗,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几乎是一瞬间,李谪彻底明白。密旨密旨,何以会被他人知晓?自古以来,皇家夺嫡最是激烈,众皇子知皇位另属他人,又会如何呢?而先帝,又是真的想要立燕家之后为皇太子吗?“不愧是出身皇家,玩的一手运筹帷幄。”李谪感慨中又带着淡淡讽意。他从不忠于任何人,只是护着想护之人,所以,在所有清明,知道燕恒所承受的一切,他冷哼道:“那你不若杀了体内有母子蛊之人,让她自由一段时日,你也不必处处受人限制。”“我有办法能在母蛊死后,护住谢谭幽几个月的命,你可以好好陪陪她。”这话可谓是十分大胆,可他说的又平静,就连听者也是一脸的平静。上次见面,燕恒就说了,母子蛊在云崇体内,所以,李谪这话,是有让他换个皇帝的意思。倒不是狂言,而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他焉知,燕恒有这个能力,想到此处,李谪心头不快散去,反而涌上些许骄傲。燕恒摇头,“先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