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休息吧。”“是,殿下也早些休息。”待石衡离开,屋中彻底陷入宁静,夜风将烛火吹灭一盏,屋中又黑了一层,云启缓缓抬眼看向外面,梨花树随风摇摆,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然笑出声。那是他和阿谭都喜欢的树啊,长得真好看。闭眼,面前都是过去种种。他的狠,他的冷血,她的撕心裂肺,绝望。为什么不听话呢。只要听话,他就会让她活着的。为什么,每次记起燕恒就那么难过,那么恨他。在他身边,难道不开心吗,他有权利啊,能给她很多,他也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每每做梦,唤的都是燕恒!为什么被控制杀燕恒时,没有记忆的人却跟疯了似的哭了三天,几乎哭瞎眼!又为什么,记起所有后,银簪对准他时,是那么的决绝!一点都不难过害怕啊,全是快意。那时,她的心头竟然全是燕恒。那也是云启见过最搞笑的事了,血傀之蛊竟然因爱一人被猛然解开,所以再多药灌下,她还是记得燕恒,并且,再也忘不了了。他也不想的。是燕恒该死。寂静阴暗的书房中,忽而传来低低笑声,在这黑夜令人止不住发颤,渐渐的,低笑声又转成疯狂大笑,狠又疯,有人被惊醒,也有人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在梦中哭了笑,笑了又哭。隔日,谢谭幽起了个大早。燕恒今日也是回来的早,正换好衣裙,他便进来了,四目相对,记忆被拉回昨夜,二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泛红,燕恒轻轻摸了摸鼻尖,别开眼,道:“恩师得知今日要见你,已经在书房等着了。”谢谭幽颔首,与燕恒一同出了屋,在去书房的路上,好奇问道:“你的所有都是他教的?”“武艺。”燕恒道。“李谪。”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恍惚间,她觉得好像在上一世还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却又有些不确定。“既是为你恩师,定然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燕恒不置可否:“形容他,可以说用万能二字。”谢谭幽挑眉,燕恒竟对李谪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她越发好奇李谪这人了,究竟多厉害,才会教出这般的燕恒。正说着,二人已经到了书房,抬脚进去,一眼便看见站在长廊上的人,白衣飘飘,头发虽白却不显老,通身气质犹如隐居山林很久的世外高人。李谪朝谢谭幽看来,比上次见的状态还要好很多,相比燕恒,反而看着憔悴,昨夜没仔细看燕恒,而今再看,才发觉他好像瘦了很多,想必,这段时日,燕恒还是用心头血保过谢谭幽。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李谪是又气又怒,可又无法,总不能将这二人永远隔绝开来,那是燕恒喜欢的人,他如何能做呢,燕恒就如他亲子,他也是爱他的,既是爱,便是要让他开心,得偿所愿。“师父。”燕恒唤李谪。谢谭幽看了李谪一眼,熟悉之感更是扑来,暗暗皱眉,也随着燕恒唤了一声:“师父。”“嗯。”李谪淡淡嗯了一声,理了理袖子朝院中石桌走去。燕恒和谢谭幽也抬脚过去,在李谪对面坐下。李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看了燕恒一眼才又抬眼看向谢谭幽,忽而问了句:“你与青龙寺的空静大师是何关系?”谢谭幽微愣,似是没想到李谪见到她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这个,心头也是疑惑,李谪为何这般问,莫非他与空静大师是旧识?
想了想,谢谭幽还是如实道:“空静大师与我外祖父是旧识。”李谪颔首,又道:“我听阿恒说你曾在青龙寺住了三年,空静大师可为你把过脉?”谢谭幽摇头:“不曾。”把脉?空静大师会医术?闻言,李谪似是冷笑又是长叹:“那老家伙,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身好医术。”“……”“把手伸出来。”就在谢谭幽越发疑惑之时,李谪又开口:“听闻你曾时常卧病在床,我给你看看。”谢谭幽把手伸出去。李谪手指搭在她脉搏之上,缓缓闭眼,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才睁眼,慢慢收回了手,他道:“倒是正常,就是最近夜凉,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着凉。”“多谢师父。”李谪嗯了一声,转而与燕恒说起了在苗疆的见解,二人谈话也是正常,可谢谭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谪,总觉得他有些古怪,也不是那种坏心思的怪,而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同,说话也是奇奇怪怪的,好像今日相见,就是为了来给她把脉的。还提到了空静大师。那么多年,她从未听说过空静大师会医术,怕是就连外祖父都不知道,若是知道,年幼她在青龙寺意外过敏,外祖父便不会那么着急的要抱着她下山。那李谪从何处得知?听他语气,像是与空静大师也是旧识。实在是想不明白。“王妃。”黑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谢谭幽看过去,就听她道:“大将军来了。”表哥?燕恒道:“你去吧。”谢谭幽颔首,站起身来同李谪道:“师父,我表哥应当是有事寻我,我过去看看。”“去吧。”谢谭幽绕开石凳,与黑云离开书房院落。“如何。”待只剩下他们二人,燕恒开口问李谪。李谪摇头:“不太好。”燕恒心口一沉,缓缓抬眼看向李谪,那神情像是反覆在确认又质疑,李谪对上他的双眸,却像是看见什么东西忽然碎了一般,又碎不全,因有人一直在缝缝补补。李谪唇角微颤,他别开眼去,没敢在看燕恒的眸子,望着前方,目光微闪:“昨夜,我已经与你说明,亲自去了苗疆一趟也并未收获到什么,血傀之蛊能解的几率太过渺小了。”“而,有人还一直在用血傀之蛊控制她,一次又一次的唤醒她体内的血傀之蛊,内有相枝子和血傀之蛊互相折磨,如今,她的身子外表看着很好,其实内里是虚的,稍有不慎……”他疏而顿住,终究还是没将话说太狠。李谪沉沉一叹:“阿恒,放手吧,你护不了她多久了。”“……”风吹过树梢,明明是艳阳天,应当是很凉爽心情最舒畅之时,可院中像是被布了一场阴雨,很冷又暗,静的能清楚听见树叶落地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想好又当如何劝燕恒的李谪忽而听到了燕恒的声音。“我可以一直护着她的。”燕恒轻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却很是坚定。李谪一肚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