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中,卢灿对贝隆特也有所了解。
贝隆特·格尔尼,四十三岁,荷兰海牙人,毕业于荷兰皇家艺术学院,主业为古典主义油画创作,水粉只是他的兼修科目。毕业后,他留校担任绘画科目的助教,一直到后来升为美术系副教授。
前几年,他苦于画技瓶颈,一直在寻求突破,但一直没找到突破口。
学习格威德的创作风格,也只是他寻求突破的方法之一。
他的老师,也是现任荷兰皇家艺术学院副院长,著名荷兰画家维乐斯·庞,建议他放下油画,从更容易表现色彩和质感的水粉创作方面,另辟一条路,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
于是,最近几年,他集中创作水粉画,不仅如此,半年前,他辞掉美术系教授一职,筹备游历世界,比利时只是他游历的第一站。
根特大学的美术系,同样很知名,因此,他来到了根特城。
游历是需要花费的,学习与交流,同样需要花费,所以,他参加了这次谷物广场的二手集会,然后,遇到卢灿俩人。
从聊天所得资料以及摊位上的画作来看,对方是一位基本功非常扎实的学院派画家。他提到的导师维乐斯·庞,卢灿也听说嘉里教授提起过,是一位颇有影响力的画坛巨匠。
这些,越发坚定了卢灿拉拢对方的想法。
同样通过闲聊,卢灿的博学和敏捷的思维,再度让贝隆特震惊了一把。
刚才卢灿的两次“猜测”,已经让贝隆特惊艳,不过,卢灿实在太年轻,贝隆特的心底还以为碰上一位专门研究英国肖像画的艺术品鉴师——这种专研一项的品鉴师,在艺术圈很常见,因此多少还有些“轻忽”,可是,从刚才谈论欧洲各家艺术流派风格以及诸多名家的特点时,卢灿几乎都是信手拈来,这让贝隆特将最后一点点的轻视,也收了起来。
对此,温碧璃习以为常,贝隆特却对卢灿赞不绝口,“维文,你知识渊博,逻辑严谨,思维开阔,未来一定能成为全球最顶尖的鉴定大师!”
温碧璃抿嘴一笑,在她心目中,卢灿此时已经是顶尖的鉴定大师,不必等未来。即便是虎博性格最为怪癖的李林灿,都曾经私下感慨过几次,没见过比卢灿更“杂”的鉴定师。
卢灿却微笑着摆摆手,这种夸奖,听听而已,不必当真。
又听贝隆特笑道,“维文的眼光高明,你……能给我一些建议,我的突破方向在哪儿?”
卢灿哑然……估计是困在临门一脚的时间太久,真的心急,贝隆特竟然征询一位鉴定师的意见。
艺术品鉴定和画家,是两种迥然不同的职业。前者可能会对绘画有所了解,但更多的是基于市场而产生的价值及真伪评定,后者则属于专业范畴,只有更高水平的画师才能给出综合评定。
贝隆特更应该去请教一些名家名师的指点。
譬如他的导师维乐斯·庞给出让他涉猎水粉画,就是一种指点。
看着对方殷切目光,卢灿拢着手,想了想,笑道,“那我就随便说说?”
“你说吧,我会认真对待!”贝隆特其实也知道这个问题问的不太对,可是,实在是困在突破大师坎上太久,见卢灿见闻广博,忍不住才问出来。
“你的画技已经非常成熟,唯一欠缺的是没能抓住创作时的那灵光一现的感觉,或者说,有灵感但是你却没有办法将其真正描绘出来,对吗?”
贝隆特忙不迭点头。
为什么很多艺术品,包括绘画,都会有大师作品、宗师级作品以及学徒、普通作品之分,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作品的“灵韵”表现上。灵韵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感觉出来。
有关于如何捕捉“灵韵”,实在是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只能看个人的感悟与际遇。
贝隆特搓着手掌,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反驳。
卢灿继续说道,“无论是你学习格威德,还是出门游历,以及你倒是维乐斯庞教授给出的从水粉的色调上找到感觉,这些都是突破的点,可以说,你走在正确的路上。”
听到这儿,贝隆特露出微微失望的神情,卢灿说的这些东西,跟没说一样。
好在卢灿又说道,“我给你一个小的建议……你可以去研究一下中国的金碧山水,这种画作的创作,在色彩的运用上,别具一格,另外,你也可以去关注一下印度的细密画,高明的细密画在线条表现上,也很有特色。”
“去亚洲吧,大量观摩异国他乡的美术作品,可能对你的突破有利。比利时……给不了你想要的启发!挑出传统的窠臼,可能收获更大!”
卢灿最后的建议,含有私心,但肯定不能说是错的。
国画领域大千先生,最终能突破宗师巨匠,他的经历,卢灿熟知。
大千先生从优秀画师突破到大师,后人一致认为与他四十年代潜居敦煌壁画三年有直接关系,而他越过宗师门槛,则与他在五十年代游历欧洲美洲,大量观摩欧洲油画有很大关。
“你建议我去印度和中国?”贝隆特有些迟疑,这两个国家,他听过,但好像都不是什么正面消息。
“不用!去香江!香江有一家博物馆,收藏有大量的中国金碧山水,还有一些来自于印度和波斯地区的细密画,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借鉴。”
这句话,让坐在旁边的温碧璃,低头暗笑——虽然不知道卢灿想要干嘛,但毫无疑问,一定在打对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