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霎时滚落,杨伽瑶怔怔立于原地,痴痴瞧着雨帘中他堪堪远去的背影,好似只一瞬,便永久消失在她的世界中了。——颜清辞被禁食水五日,昏过去几次,宫人强喂了些东西才醒转过来,现下被宫人绑着送来了皇帝寝宫。膝窝处被后面宫人一踢,她便直愣愣跪伏于楚北离脚边。她强撑着抬起头,甫一对上他那副虚伪的面孔便顿觉恶心不已。“你又要做什么?!”楚北离满脸堆砌着笑,俯下身蹲在她身侧,掏出怀中的手帕为她细细擦拭着玉面上的埃尘。颜清辞急忙撇过脸去,并不想与他有丝毫接触。楚北离却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将她桎梏于掌心,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末了,他凑到她的耳边低低道:“阿辞乖,待会见了故人,这样脏兮兮的可不好。”颜清辞心中陡然一惊,故人?何来故人?!双眸微转,她猛然惊觉了他话中的深意,手心霎时惊出涔涔冷汗,话音亦不自觉发起抖来。“你要做什么?”只是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内侍通传的声音:“陛下,淮宁王于殿外求见。”楚北离不紧不慢将手帕折好收回,朝外面淡淡应道:“请朕的九弟进来。”随即又补上一句:“他若是带了兵器,也一并请进来吧。”门外内侍承应后,便有几个侍卫上前卸了他的佩剑,呈进了殿内,几番搜身后,再寻不得利器,内侍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为他推开了门。他迈进殿门的同时,一声震耳惊雷直劈而下,颜清辞顿时心中一颤,也不知是因为这声巨响亦或是旁的什么,心跳竟止不住狂乱起来。时隔许久,再次相见,她衣带已宽,他枯槁颓唐。两人相视一笑,瞬间便仿佛回到了十数年前的南州城,春山如笑,双柑斗酒,千里莺啼,万里绿意。入目无旁人,楚昱直直瞧着她,开玩笑着道:“我在这殿中寻了半天,那个整日里只知道上树下河、逍遥自在的小阿辞去哪了?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曾见到?”颜清辞亦笑,答他:“许是被那个南州城小霸王又拉着一道去闯祸了,就是世人皆道的那位面如冠玉、龙章凤姿的淮宁王,这位公子可否知晓啊?”两人互相打趣后便止不住恣意笑起来,可笑意愈烈,竟洒出了泪来。水流花落,星移斗转,他们早已回不去当年了。楚北离自上位堪堪而下,龙纹黑靴兀自横在两人之间,笑声戛然而止,空荡大殿里一时充满了轰鸣雷音。一道光亮划过,那把自楚昱身上收缴来的佩剑直愣愣被楚北离扔在了地毯上,静悄悄躺在二人中间。“你要做什么?!”颜清辞登时惊乱,抖着声音质问他。楚北离却仍旧温婉笑着,提起那把剑一步一步走向楚北离,轻柔说着:“近日无趣,朕为你们二人寻了个游戏。”瞧着他提剑步步逼向楚昱,颜清辞心乱不已,对着楚北离就急吼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伤害他!”并不理会她的急言怒语,楚北离继续与楚昱低声说道:“犹记得父皇在世时,最偏心疼爱的皇子便是你,不仅文武都承习最好的老师,你的书道和骑射亦是他亲自教的,论文论武,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比得上你,怎么你就没想过坐坐那把龙椅呢?”楚昱却冷笑一声:“我志非在此,你们舍命争夺的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有如烂泥。”“哈哈哈……”楚北离朗声大笑,又道:“你知道那个位置代表着什么吗?是权利,是断人生死的权利,今日,朕便让你体悟一下,将旁人的生死捏在自己手中,是怎样的感觉。”楚昱满目疑虑打量他,就见他将那把剑拔出递到自己面前。楚北离侧头瞧了瞧颜清辞,又扬了扬手中的剑,盯着楚昱幽幽道:“杀了她。”楚昱霎时惊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眨眼间便横在了他的脖颈处,怒目直视着他:“你做梦!”两侧宫人瞧他如此举动皆大惊,赶忙喊着要人来护驾,却被楚北离拦下,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想被人打扰。楚北离依旧神色淡然,唇角笑意更甚,对楚昱道:“别急啊九弟,朕还没说完呢。”他抬眸朝外看了看,殿外暴雨如注,一阵高过一阵,伴着雷鸣电闪,丝毫未有停歇之意。“瞧这大雨,像是上天发怒了,朕以为,该以血祭天,平息怒意才好。”他收回视线,继续瞧着楚昱道:“如今剑在你手中,如何取舍自然由你决定,要么你杀了她,要么,你自刎吧。”他说的何其轻松,语气竟如同决定晚饭吃什么一样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