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萱惊讶的问。“因为他嫉妒你,嫉妒你拥有朕的宠爱。你唾手可及却不愿珍惜的东西,恰恰是他所求而不得的。”邧帝轻轻笑一声,又道:“说吧,杀了朕以后,你想做什么?”林萱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她只能说:“我要出宫,先去漠北看看长河落日圆,再去东边的大海里去瞧瞧比船还要大的鱼。也许我会病死在路上,但也总好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掐死强些,至少我的命由我自己掌控。”“撒谎!”邧帝眯着眼睛问:“你想出宫,可以直接跟朕说,朕未必不会同意。”邧帝这个人,看上去很温柔,其实霸道,不容别人反抗他的决定。林萱想起曾经路过净慈院时,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那把锁挂在门上,看似摇摇欲坠,轻易就能挣脱,实则已经牢牢坏死,再没有一把锁能打开。心有执念的邧帝,就如同那把生了锈的锁。“好啊,那你现在就放我出宫去!”林萱笑着看他,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迫不及待。她鬓角的毛发软软的,心肠却比铁还硬。邧帝目光闪躲,转开看向别处,去也看了林萱未看完的一本书——《雪海深林游记》。原来早在很久以前,她心思就已经那么活络。为什么要离开皇宫呢?连太子都嫉妒她得宠,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到处战火纷飞,流民四处逃窜,万一她遇了危险怎么办?因为林萱总是在他面前乖巧,邧帝总是狠不下心拔掉她身上的刺,现在看来,他真的做错了!“萱儿,你是为了裴云瑾吗?”邧帝愣了愣,忽然道:“朕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你终究是喜欢上了裴云瑾。”林萱愣了一瞬,没能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邧帝自顾自地说:“你有了心上人,就连抚养之恩也不顾了。你终究不是朕的血脉,无论怎么对你好,心始终向着外人。这些年,也是朕亏待了你。国库空虚,朕也拿不出钱来给你买好看的首饰和衣服,不像晴云阁那边,日日将新鲜的点心和好看的衣服送进来,摆在你面前,任由你挑选。”林萱静静的看着他胡说八道,对付虚伪又爱扯谎的邧帝,她经验老道。只需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就行,看他久了,他会自己检讨,自我怀疑……一来,林萱虽贪财,却信奉生财有道,并非是能轻易被金钱收买。二来,国库虽穷,邧帝却不贫穷,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人,后宫的宠妃和公主们都生活得很奢华。唯独林萱,他像是拿肉包子逗狗一般。以往,每赏赐一锭银子,都要从她那里听到许多好话。从前住在草樱小栈时,惠兰去内务处领几床棉被,都要处处收到阻碍。非得林萱求着他,讨好他,等到邧帝心情好了,才肯让她过得舒坦。果然,邧帝说得不起劲儿,渐渐就没了声音。林萱这才继续解释:“我出宫,不是为了裴云瑾。”“萱儿,朕给你的自由还不够吗?你想出宫就出宫,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究竟还要怎么办?”邧帝坚决不肯相信林萱要逃离皇宫是他做得不够,他道:“我不是傻子,你不要骗我!”“我从未将陛下当成傻子,只是陛下却不明白,裴云瑾和您是同样的人,喜欢操控别人的生死,喜欢高高在上的施舍他的善意。”林萱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拼了性命也要从宫里逃出去,怎么会刚从狼窝离开,转头却一猛子扎向虎窝?”话刚说出口,林萱就后悔了。邧帝是个疯子,她不该跟一个疯子讲道理,这样只会激怒他。“我早就该掐死你!”邧帝冷冷地道:“我高高在上的施舍善意?朕是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愿意对你好,把你捧在掌心里宠着,你就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隔间的画师本来还在作画,偶尔会讨论着色的问题,他们听到邧帝的震怒,吓得都躲起来了。连外面的青蛙都十分安静。“陛下。”林萱重新扬起笑脸,试图挽回:“我当然感激您的善心,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才十五岁,刚及笄,只想好好活下去。可是呆在您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能平安活到哪一日。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为了保命,才想远远逃开皇宫。”“朕知道,朕会放你离开的,但不是现在。”邧帝道:“朕今日便下旨,给你和阳蒙赐婚,三个月内立刻成亲。等你和阳蒙成了亲,你做什么我都不管。”“我不想嫁给阳蒙。”林萱有点着急,心里火烧火燎的,“我不想被逼着成亲,我的婚事,必须由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