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儿,下个月你就及笄了,朕从来没给你办过生辰宴,这回你及笄,朕打算大办一场,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你愿意留在朕身边,朕当然高兴,可是男婚女嫁,乃人生必经大事,朕希望你的人生是完整的。”林萱瞪了一眼邧帝,低下头,白皙的耳后染上一抹红晕。“铁甲军首领阳奇锋是个专情的人,虽然他像个木头,没什么情趣,可是对妻子却是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他有过小妾和通房。他父亲也是如此,想必是家传的品格。他那儿子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门第虽然不高,但是你若能嫁给他,将来过日子肯定舒心。若相看后,觉得不行,朕也不强求你。”邧帝说完,又叹气:“朕还是更喜欢裴云瑾,他容貌不俗,脑子聪明,做事也踏实,性子也不错。可惜他是镇南王的养子,先前朕再三暗示,甚至跟他摊牌,他也不肯弃暗投明,简直可恶!”林萱夹了一块烤茄子,慢慢吃着,安静地听邧帝说话。邧帝将情绪吐露干净后,抬眼慈爱的看她,温柔宠溺地问,“萱儿心里是怎么想的?”“萱儿一切听从陛下安排。”邧帝恨铁不成钢:“朕纵着你,惯着你,任凭你使小性子,不是为了让你万事都听朕的话。朕希望你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林萱最近心情好,对邧帝这番虚伪的关心也没那么反感。倒也不能完全说他是虚伪的,若他不会随时发疯,待她也是真的好,否则从前的林萱不会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自己的父亲。林萱每一次盼望着从他这里得到亲情,最后都只证明了她只是邧帝缅怀过去的工具。他对林萱的好,只是一种执念,是他自欺欺人的手段,他以为这样就能证明他从未忘记过林萱的母亲。林萱不恨他,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她还有什么好恨的呢。最迟年底,镇南王的人就要攻入京城,她和狗皇帝的缘分就那么一段时间了。……第二日,邧帝服丹药,让林萱离开宫里。林萱刚出宫,裴云瑾便到青玉宫,他来是想告诉林萱,那六只狗崽子都活下来了,想接她去晴云阁看看那几只活蹦乱跳的狗崽子。林萱出宫前已经告诉红豆,她今日要去与铁甲军首领阳奇锋家的大公子阳蒙一起喝酒听曲,要两三日才回宫。所以,当红豆看见裴云瑾的时候,腿肚子忍不住颤抖。裴云瑾与林萱之间的事,她多少也看出来了些,红豆只是恪守着奴婢的本分,没有多问。裴云瑾盯着说完贵主出宫后,就一直瑟缩发抖的红豆问:“她去哪里了?”红豆想起林萱说过,如果裴云瑾的人过来问她去哪里了,她就说不知道。红豆心里一咯噔,睁着眼睛说瞎话,“贵主没有告诉奴婢,她会去哪里。”裴云瑾的眼神扫到她身上,红豆立刻将腰弯成了煮熟的虾,头低得不能再低。那道骇人的目光在红豆身上停留了许久,终于移开,裴云瑾没有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了青玉宫。安瑞跟在裴云瑾后面,老实得像个鹌鹑。惠兰不在,红豆就是青玉宫的大宫女,林萱出宫前的妆容,乃至衣服、首饰,以及随身携带的小物件和出宫后会用到的器具,随身服侍的人都由红豆安排。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是林萱不许她说罢。裴云瑾已经答应过林萱,他不会再做违背林萱意愿的事,既然林萱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装作不知道吧,也不必派人去打听了。裴云瑾出了晴云阁后,去往舜华斋教小皇子、小公主们读《孟子》。待下了课,他看见惠兰在舜华斋门外等着。裴云瑾愣怔了一下,又看向安瑞。安瑞堆着满脸笑意,眼神里透着“世子快点夸夸我”的期盼。裴云瑾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是安瑞说服惠兰了,去跟红豆问出了林萱的去向。惠兰主动对裴云瑾说:“贵主今日与阳大公子在东江苑听曲,说是东江苑里来了位会弹《广陵散》的先生,特意去向那位先生赐教。”这可不是他违背了林萱的意愿,是她身旁服侍的人主动告诉他的。安瑞去找惠兰帮忙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努力说服她,裴云瑾才是林萱最好的归宿。犹豫了很久,惠兰才去找红豆问消息。她从小陪着林萱长大,见林萱吃过太多苦头,一心想着让林萱今后的日子能好过点,在她看来,裴云瑾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容貌俊秀,有权有势,最要紧的是他对林萱有求必应,无论林萱怎么冷淡他,他都不会生气。以惠兰的眼界来说,她的确是一心只为林萱着想,没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