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刻是高兴的。
凌翌想,他恨过白玉京没有?
这答案是肯定的。
白玉京没有建立帝制,仙主没有那么想要兵权、铲除所有反对他的声音,他家和谢家就不会遇到那么多事情。
起起落落,兜兜转转。
谁人拥有权力,便拥有至高无上的决断,无人敢说不。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好。
凌翌找遍五州各地,终于在长久的找寻后,定在舆图上最后一处标记上。那张舆图被凌翌施加无数的灵流,破破烂烂到不能看了,又被他复原,弄得崭新如初。
那抹红点像刺着凌翌,他坐在乌篷船上,隐隐压下悸动的心跳。
最后一个地标便意味着他把世上所有的线索都找遍,如果确定无误,他就能找到慈悲天山的所在。
进去前,凌翌开了面铜镜,对着镜子照上一会儿,衣衫妥帖,白衣齐整,视线落在他那枚耳坠上,他淡淡笑了,抬手摘下,收在掌中。
太久没见到家中人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翌想了会儿等下见面的说辞,那几句话在他心底翻来覆去地想,几乎要被他想得翻出花。这些年有太多话,太多事想说。
他身边有很多灵石,完全够他们家所有人用。
他长大了,也完全可以照顾他们。
慈悲天山是一处禁地,多年来无人找寻。
天山群山连绵,日从东方来,照落满地薄光,附近云雾氤氲,风吹叶动,乍看天山风光如画。
凌翌转动目光,视线落在天山的密林上,他听了很久,修士修为到达巅峰,任何声响都能入耳。
忽然,他不可置信地听了一会儿,悸动的心突然沉寂下去,像陡然把他砸落在地面。
只有风声。
完全没有别的声音。
小白骨落在凌翌肩上,骨头打颤,感知片刻,它本是魂体,它小声开口道:“小凌,你没有找错地方么?”
不。
凌翌抬手,摁住领口,深呼吸两口。
不会的,他没找错地方。
凌翌沉默良久,踏足走了进去,满目荒凉,他只听到林间的声响,附近杳无人烟,地上都没有修士走过的痕迹。
这地方大概是荒僻太久太久。
咔哒。
凌翌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足底起伏,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一截断臂,视线顺着那节断臂再往前,大片的林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面容模糊,双目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