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李同光沉浸在重逢的狂喜中,他混乱而急切地看着如意,想要上前抱一抱她:“师父,您回来了,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
宁远舟格开他,厉声道:“长庆侯,请放尊重些!这是我大梧郡主,不得无礼!”
李同光怒道:“你让开!”
宁远舟自是不肯让,反而上前阻拦他。
情势一时间大乱,于十三等人立刻护住如意。
安国少卿也急了,忙和朱殷一起抱住李同光,规劝道:“小侯爷,您冷静些!”
李同光挣扎着还想去到如意身边:“师父,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鹫儿啊!”他摘剑给如意看,告诉她,“您给我的青云剑,我一直带着,一天没离过身,您看!”
如意表现得完全像是一位受到惊吓的梧国贵女,她推开剑,惊惶地后退:“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师父,你认错人了!滚开!”
李同光被她一推,竟然跌坐在地上。额头生生在椅腿上磕出了一条血痕。
朱殷忙上前扶他:“侯爷!”
室中霎时间安静下来,李同光摸了摸额头,看了看手上的血痕,又看了看如意,冷静了许多:“你不是我师父?”
如意道:“我不是。”
李同光似是终于清醒过来,他淡淡一笑,然后一振衣衫,慢慢起身,重新恢复成了那个冷静孤傲的形象:“对不住,本侯失态了。看来这合县果然风水不好,不单害得礼王殿下病重,连累本候也出了个大丑。”他躬身向如意一礼,致歉道,“还请郡主恕罪。”
杜长史抢先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对,旅途劳累,在所难免。引进使既然抱恙,不如先行返回休息?待来日我家殿下康复,再两相厮见如何?”
李同光淡淡道:“恭敬不如从命。”
他状似无谓地看了一眼如意,便转身而去。身后朱殷和少卿都如梦初醒,忙跟了上去。
转眼之间,杨盈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使团的人。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闹剧来得莫名其妙也结束得莫名其妙,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杜长史先清咳了一声,意带试探地看向如意:“不知如意姑娘和这位长庆侯……”
宁远舟打断杜长史:“她已经说过了,她不认识什么长庆侯。”
众人连忙四散而去,转眼之间屋里就只剩下宁远舟和如意。
如意马上道:“安排飞鸽,我要和媚娘联系。”
宁远舟只得道:“好。”
李同光出了驿馆,突然停住脚步,脸色冰冷道:“胆敢泄露刚才之事者,死!”
众人忙道:“是!”
李同光看向少卿,补充道:“你也一样。”
少卿胆寒,慌忙点头。
回驿馆的路上,李同光坐在颠簸前行的马车里。身体随着车厢晃动着,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向了眼前唯一亮着的光明。
“马上去查那位湖阳郡主,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她的所有案卷。”李同光吩咐朱殷道,“立刻用八百里飞鸽传令回府,让琉璃马上赶来和我会合!”
朱殷忙道:“是!”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还在怀疑那位……”
李同光突然拉起他的衣领,逼问道:“你也见过师父,你觉得我会认错吗?她是不是师父?说啊!”
朱殷艰难地想着措词:“小的没福,当年只远远见过几面任左使,房间里那么暗,实在是不敢确认。可那位郡主那么娇横,口音也是江南的,似乎和左使不那么像……”
李同光目光灼灼。虽在如意面前他暂时退让了,但重逢的喜悦却显然还未从他体内退去。他笃信道:“她肯定是装的!”
朱殷迟疑道:“可梧国人对她的恭敬,不像是装出来的。侯爷,属下知道您对左使的一片心田。可是,任左使的遗骸,不是您亲自去火场里刨出来悄悄安葬的吗?骨头、伤痕,都对得上啊。”
李同光斩钉截铁:“那也可能是假的!师父无所不能,弄具尸体来装成自己骗过别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朱殷不敢多言,连连应着:“是,是。”
李同光这才放开他,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师父肯定又是在干什么隐秘的任务,所以才扮成别人。没错,一定是这样!”他说着便懊恼起来,“我真蠢,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破了她,难怪她那么生气!”但他马上又再次欢喜起来,“但她肯定会认我的,我是她的鹫儿啊,一定会的。对了,她告诉过我朱衣卫接头的信号,孔明灯!朱殷,你快去找只孔明灯来!”
回到城外军营后,李同光压制着心中激动,用颤抖的手在孔明灯上画上朱雀的图案,而后便焦急地等待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