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管事,多谢公子!”石铁匠感激不尽的走了,才有小厮上前介绍那青年男子,“这是我们少爷给欧阳公子送来的人,外头还有几个,是叫他们一起进来么?”
这个小厮欧阳康认得,是关耀祖身边的人。才想说话,那头先进来的青年男子忽道,“公子,能不能借一步,容小的单独说几句话?”
欧阳康上下打量他一眼,“可以,但得等等。”
先把关耀祖的小厮叫上楼问清楚情况,才让这个名叫庄瑾的男人进来。
庄瑾倒也爽快,进来就开门见山的道,“公子既然已经问过,那小的也不多说什么了。我还有一双弟妹流落在外,要是公子愿意帮我把他们赎回来,小人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若不愿意,小人就算一样为奴,却只会尽个奴婢的本份,断不会做个以命相托的忠仆。”
欧阳康听得摇头轻笑,“生死之事,太难预料了。如果非得用这个法子才能得到一个忠仆,不要也罢。”
庄瑾却道,“如果这个忠仆能助公子在京城立足,并做出一番事业呢?”
欧阳康失笑,“不管你从前如何,可眼下不过一介官奴,说这样话,不怕太自信了些?”
庄瑾坦然看着他的眼睛,“请公子听小人说几句话,如果公子听了不满意,尽可以打发小人离开。如果公子听得尚有几分可取之处,再考虑小人的要求和去留,如何?”
欧阳康看了他好一会儿,眼见庄瑾略有些沉不住气了,才淡然道,“可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机会呢?就算你是个人才,可你也应该知道,你在升平坊里整整呆了五年都没有人要。我要用你,得冒着多大的风险,更别提还要替你寻回亲人了。我知道你在赌,赌自己能否说动我,赌我能否给你一个机会赢得新生。但是很抱歉,你看错了一件事,我不是赌徒。或许缺了你的帮助,会让我损失良多,但也会让我减少许多麻烦。而且,我相信凭自己,总有一天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不那么好,但会令我踏实。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庄瑾哽了哽,半晌才叹道,“六年了,我以为自己的心性已经磨炼得足够坚忍,没想到还是不够。也对,在那样的环境里,连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翻身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淡定得起来?又有什么资格跟人谈条件?”
他自嘲的苦笑了下,脸上再不掩饰那份疲态和不安,撩起衣袍跪下,神色坚毅而诚恳,“公子,我求您收下我,脱离苦海。小人必当粉身碎骨,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欧阳康暗暗松了口气,要学出苏澄先生坑人时的范儿容易么?不过还真管用,看,眼前就蒙倒一个。他这也算是近墨者黑?
不!是近朱者赤才对。
(今天,又将是陪逛的一天,望天。。。不过亲们不用担心,桂子半夜2点终于把2章更新都弄好了,所以今天可以准时放送,大家不用一直刷。么么刷文冻僵的小爪子们~~)
保护伞
等到念福回来,家里除了多了两只大铁炉,还多了几张新面孔。
首当其冲的这一位,姓庄名瑾,乃是大周末代皇朝最有名的铁面御史,庄文渊的孙子。
御史大夫可是正三品呐,绝对的高级官员,他的孙子自然也是货真价实的官三代。不过这位官三代的命运着实悲催了些,比起欧阳康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情得从他爷爷说起。
庄文渊是著名的清官,在大周朝末代皇帝挂掉之前,这位御史曾多次犯颜直谏,还干过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抢了太监用作仪仗的金瓜棒,当朝追打奸臣的大无畏事迹。可偏偏因为他的铁面无私,正义直言,所以就算皇上气得七窍生烟,也偏偏顾忌着声名,不能杀他。
是等到现任皇帝兵临城下,逼进宫墙时,却也只有这位庄御史勇敢的站了出来,迎着无数林立刀锋,痛骂高显。
稍稍补充一句,高显,原是大周朝的旧臣,说来还是皇亲国戚。而庄文渊此人,除了正职御史,还兼职教了几个学生。因其博学多才,不少王公亲贵,比如高显皇帝小的时候,就曾投在庄文渊的门下,受过他的教诲。所以庄文渊骂起高显来,那是骂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
然后,山河一片红了。
新老王朝更迭,无一不得用鲜血染就。高显就算再敬重曾经的恩师,也不能跟顽固不化的庄御史客气。所以当他流着泪跪在那里挨骂的时候。有那懂事的家伙一箭就封了庄先生的咽喉。
然后,庄文渊的妻子儿孙全部处死。但孙子辈却没有一网打尽,没成年的没入升平坊,充为官婢。永世不得翻身。
这样做法,有人骂高显心狠,欺师灭祖。也有人赞新皇仁慈,就凭庄文渊那样的大逆不道,不灭九族,没将幸存者充军流放三千里,真算是厚道了。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千秋功过只能任人评说。而庄家人进了升平坊,又能有什么好待遇?
一般的奴仆倒是容易买卖,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愁出路。然后那些年纪大些。但有一技之长的中老年人也渐渐有了去处。再加上在牢里病死的,想不开自杀的,五六年的时间过后。一个几百人的大家族就被拆得七零八落,天各一方了。
唯有庄瑾还留了下来。
每天天一亮就被带到牙市上,给人挑牲口一样挑挑拣拣,等到天黑才能回到升平坊,喝口冷水,吃碗馊饭,听无数冷言冷语,受无数折磨。别看他眼下看起来足有二十七八,其实人家芳龄二十一,出事时才十五。那样的老态,全是给生活挫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