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是阮风月的父亲,阮沉郓。五官端正俊美,气质儒雅,四十多岁,却仿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鼻梁上还架着一架冷色金属眼镜。斯文中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凉意,皮相不错,骨相更佳。此刻偌大的房间里稳稳地站了半屋子的人,阮家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也就剩下两房。算得上嫡子嫡孙的也唯有阮沉郓与阮风月两人。但凡在阮家有点头目的都进了屋,为的是添几分热闹。给床上那位娇滴滴缠绵病榻多年的阮家大小姐送终!平日里也不见有多殷勤,送终的时候倒是个个热络。阮风月的房间很大,堪比一个运动场,来往人多完全不在话下。隔壁设了一间医疗室,是专门为大小姐调理身子的。此刻站满了穿白大褂的医生,个个眉头紧锁,想来这位大小姐也该撑不住了吧?“咳咳……爹爹说的什么话?”“原来这么想要咳咳……想要女儿去死的吗……咳咳……”床上的人儿娇嫩柔弱,此刻哪里受得一点气。见儿子扰了孙女不快,老爷子提起拐杖便往阮沉郓身上招呼,下手完全没有留情。“混账东西,好好说话!”老爷子一发威,底下的人更是人人自危,深怕那怒气波及自己。“阮风月,你不会死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孤单,给你一个陪葬。祸兮头脑很痛,突然脑海里隐约就看见,墨色棺材里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她,另一个,与迟厌长得一模一样。希望下辈子能拥有健康的身体“阮风月,你不会死的。”男人生硬道,他是她的父亲,在她弥留之际却硬生生地叫着她的大名,父亲跟她可真是热络。帷帐里的女孩儿没有说话,露在帐外的半截藕臂缩了回去,缩在帷帐里小小一团。层层叠叠的纱幔之中,女孩儿半拢略显宽大的睡裙。常年缠绵病榻让她十分清瘦,就算是缩在被窝里也是小小一团。仿佛并没有什么起伏,着实让人心疼。“咳咳……爷爷,我累了……”她断断续续的咳嗽,颇有几分大限将至的势态。只是始终隔着厚厚的纱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情况如何。帐外牛鬼蛇神皆是一张哀愁脸,似是各个都为这位大小姐的身子着急怅惘。“都出去吧,去门外守着,今晚谁都不许睡,守夜!”是啊,也就只有阮家大小姐阮风月有这个资格让阮家上下千百口人全部为她守夜。身份贵重,还是老爷子的心尖宝,能不捧着吗?待人群散去,房间里只剩下阮君狼与林墨苏还有阮风月,气氛才稍显舒缓。“怎么样,熬的过去吗?”阮君狼明显郑重了很多,焦急也更为显著,传言阮风月的病药石无医,十八岁就是她的终点。明天……她就满十八岁了。“用药吊着,应该能熬过婚礼,洞房倒是不可能了,大小姐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这他妈还用你说?去备药!”软帐内,女孩儿娇嫩的身子越发冰冷。指尖一次次掠过黑蛇墨蚩的七寸,若有若无……却时时刻刻带着锋芒。“……”墨蚩:吓死条蛇!那条蛇,便是腾蛇,黑蛇缠绕在女孩儿的手上。它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要死了,它害怕,但是还是愿意为她陪葬。“乖乖,你愿意陪我死吗?真是遗憾,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好好出去走走。”阮风月低叹,气若游丝,身体孱弱但却格外白皙。指尖凉薄,捏着黑蛇,见它害怕,又细细地抚摸它的蛇鳞。“下辈子,你还会跟着我吗?”“乖乖……真希望下辈子的我,能够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能够好好地肆意地活着,即便满身诅咒,也总比这样缠绵病榻好。”“你说呢?”孱弱清瘦的少女坐在床榻上,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她都没有好好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她好想拥有健康的身体,出去看看。腾蛇自然不会说话,只是轻轻地依偎在阮风月的身边,看着她的祈求,却无法帮助她分毫。不过它唯一愿意,便是陪她死,蛇并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但是如果有,它希望下一世还能遇见她。门外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带起几分风尘,让阮风月有些睁不开眼。“你是谁?咳咳……咳咳……”她身体弱,见不得风,此刻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了。“我是极恶门百里风云,阮小姐,我可以给你一副健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