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颈子上微微浮起的红晕,苏一一“扑嗤”一笑:“我是医者,看了也就看了,绝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公子尽管放心就是。”
姬流夜更是难堪,瞪着她咬牙切齿:“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么?”
苏一一吐了吐舌头,低声咕哝了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你浑身上下,早叫我看过了。”
刮骨疗伤
姬流夜顿时脸现红色,瞪了她一眼。这话太引人歧义了,外人猛不丁地听着,倒以为他两人之间有些什么暧昧事似的。想当初,他们还是两个小孩儿,虽然包扎伤口的时候被她看过,可那也不算什么。这跟现在……能比么?若是私下里,姬流夜倒不大在乎,大不了真以身相许,他还求之不得呢!
苏一一笑吟吟地凝睇:“江湖儿女,哪里有这么多惺惺作态的臭规矩!再说,你若想上马能骑,下马能跑,还是让我瞧瞧的好。如今非常时期,便是迟滞身手,也是麻烦,何况你还……”
姬流夜知她说得在理,只得轻叹一声,终于移开了手。
同样是长途跋涉,苏一一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沙子堆里挖出来的。别说是外面的披风,就算是皮肤上,也足可搓出两大层的泥丸子出来。可是姬流夜却仍是白衣不染纤尘,只右肋处隐隐有血迹洇出。她又更吃一大惊,血迹并非正常的红色,还带着淡淡的褐色。
伤口大概经过了处理,绷带却包得十分难看,鼓囊着的样子,倒像包着一只粽子似的。苏一一没好气道:“这手艺,真有够烂的!”
姬流夜苦笑:“等着看你的手艺了。”
想当初,他被她包得更不像样吧?也不知道这几年来,她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苏一一莞尔一笑,紧张地看了一眼鞑靼人,见他的视线被完全遮住,这才放下心来。
绷带一层层解开,被压住的血,竟又洇了出来,还带着腥味。这样一动,姬流夜的脸,更是白了两分。
“公子!”有个侍卫急了,待要抢上一步时,却被刘伯韬生生拦下。看起来,刘伯韬在姬流夜这边,还算是极有威信。只这一动,便把剩下的人都给镇住,一个个都收住了脚步,只是神色紧张地盯着苏一一的动作。
苏一一心知肚明,想必刘伯韬在姬流夜身边还是个顶顶得用的人。一想他明知自己的北疆之行透着凶险,还把最信任的刘氏兄弟留给自己,心里便有了暖意。
“别看!”刘伯韬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便把脸偏向了外面。众侍卫这才醒悟,再怎么着,苏一一也是个女孩子,这样不避嫌疑地替姬流夜裹伤,他们也不好意思猛盯着人家瞧。
苏一一这才满意地一笑,小香猪隔着衣服,可达不到治疗的效果。若是被人瞧见了其中的奥妙,又实在有点惊世骇俗。刘伯韬这一招,倒是让她极是欣赏,果然是带他来是正确的,换了刘孟海,就做不到这样的细致。
尽管早知姬流夜伤势沉重,可绷带被拆开时,苏一一还是吃了一惊。伤口深可见骨,已经化了脓,且隐隐有着黑紫色。
“刘大哥,替我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一烤,这些坏死的肌肉要剔掉,才可生出新肉来。”苏一一拔出匕首,递了出去。
刘伯韬头也不回,反手接住匕首,放在松明火上烤得炙热,才还给苏一一。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今有五公子忍痛剔肉……”苏一一嘟哝着,“喂,你要受不住,可就丢人了啊!”
姬流夜苦笑:“你是卖药的,不是女国手吧?”
她的药倒是极好用的,尤其是一一制药的招牌伤药。可以他与苏一一的交往来看,这位才女只是对炼药感兴趣,因为那能替她赚来大把的银子。至于看病……他还从没见她露过一手。
“谁让我们没有随身带着太医呢?我这个半吊子的药商,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替你治上一治了。”苏一一故意开着玩笑,却让姬流夜脸色更苦。
“敢情你是把我当试验品啊……别告诉我,你还是头一回替人疗伤。”
“怎么会是头一回?几年前,我可就替你裹过伤的。”苏一一笑嘻嘻道。
这回,姬流夜连舌尖都忍不住发了苦。说来说去,她就治过自己那一次啊!
“你这伤不能再拖下去了,这片肌肉若是坏死,事情可就更麻烦。”苏一一敛了笑,才认真道,“把这些坏死的肌肉剔了……放心,不用两天,你就能生龙活虎的。”
姬流夜并不知道小香猪的全部特异功能,对苏一一的“医术”,实在是无法放心。只是看着她严肃而认真的小脸,不由自主地还是点下了头。
“你的伤耽搁太久了。”苏一一轻叹,把散下的头发用簪子绾好,又看了一眼姬流夜。
这时候,他反倒冷静了下来,对着她轻轻点头。咬咬牙,苏一一握着匕首的手,变得地比稳定。虽然她不是外科医生,但观摩过军医处理这类伤势。依样画葫芦,想必不会画得太差。
少年的忍耐力,苏一一早就知道。当年一个小小的孩童,就能拖着那样的伤势,任由她捏圆搓扁而从不呻吟,更遑论如今?只是刀尖触着他肌肤的瞬间,手指还是有了些微微的颤抖。
“没关系,我信你。”他的声音很低,却似乎包含着无穷的力量,让苏一一迅速地镇静了下来。手指再度稳定,轻轻地划下了第一刀。
伤势很沉,断过的肋骨已经接上,至少有三根之多。只是接得有些错位,苏一一在刮完了腐肉之后,看到姬流夜满脸的冷汗,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