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谁都知道追风是五公子的座骑,他又不舍得把马扔了,当然只能染上些颜色了。”苏一一白了他一眼,“只知道费嘴皮子,怎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呢?”
刘孟海被她说得噎住,又不能真跟她顶真儿地开架,只得讪讪地垂头不语。
苏一一和他两人一路行来,早就知道彼此脾性的,虽说有时候那张嘴有时候尖酸刻薄,但对自己倒还是尽心维护。今儿那一番话,分明是心急姬流夜,也算得上是忠心侍主。这会儿抢白了两句,也就消了气,不再板着脸。
“小姐,要不,我先去探探,至少也瞧见了五公子,这心才能放下。”刘孟海抓耳挠腮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嗯。”苏一一皱着眉,犹豫地看了一眼刘伯韬,“刘大哥,你的意思呢?只怕是打草惊蛇,反倒不美。但若是困守愁城,又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五公子那边是个什么情形。刚刚看到有大夫进出,怕是五公子受了伤,竟是支持不住。”
“小姐去罢。”刘伯韬想了想,才又说了四个字,最后一个,竟然是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也算是十分难得。
“也是,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倒也确实该去谢谢主人才是。”苏一一立刻心领神会,莞尔一笑,站了起来,“就请刘大哥陪我过去罢。”
“为什么不是我?”刘孟海有些不高兴。
“刘大哥观察比你仔细,又不多话,免得到时候在人家面前吵起架来,平白惹人笑话!”苏一一笑意吟吟地偏首,却不待刘孟海答话,便略略地整了整妆容,施施然地去了。
刘孟海咕哝了一句:“瞧不起我啊……”
话虽如此,他也明白苏一一只是跟他开句玩笑。刘伯韬手里的功夫比他硬,这些草原上的汉子最重勇士,兴许少不得要露两手。
苏一一带着他,也不避人,朝着大帐走去。怀里,还抱着粉色的小香猪,那模样,倒像是在自家的后院闲庭漫步,浑然不见半点急躁。刘伯韬亦步亦趋,右手扶着腰畔,脸上还是毫无表情。苏一一见他步子不离自己身周尺寸之地,心里顿觉安慰。
“来人止步!”眼看就要行至大帐,却猛不丁地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迎到营门之外的那个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四方脸,倒是生得虎背熊腰,腰侧挂着一柄锤子,想必是他趁手的武器。
“小女子瞧见朋友的马匹,才过来瞧瞧。”苏一一巧笑嫣然,“刚刚离得远,未曾看得十分清楚,歇下后才越想越觉得熟悉,近得前来,倒是看得真切了。凡请这位大哥通传一声,就说苏一一求见。”
刘伯韬听她说出真名,忍不住吃了一惊。拿眼看她,却见她的笑容当真是甜得天真,仿佛毫无机心,倒让那大汉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
“那……我让人去回一声儿,若真是那人的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神秘贵客
“贵客刚醒,请两位进去。”那大汉却是过了很久才返回。
苏一一吃了一惊,什么叫“刚醒”?这会儿还没到后半夜呢,姬流夜居然已经睡了一觉,怕不是昏睡罢?
虽是心里存疑,但嘴上还是客气恭顺:“烦请大哥带路……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叫我沙律就是了。”大汉爽快地接口。
苏一一还不觉得,刘伯韬却是眉心微动。虽是光线昏暗,但苏一一的视线未受影响,顿时心里一动。能让刘伯韬露出这付吃惊神色的,想必不是等闲人物。只是这时候却不便相问,只得随着那沙律往里走去。
大帐里面极是空阔,居然跟大宅子似的,中间是一片空阔之地,只设了一个主位,余下便是两溜儿的毡毯。沙律引着他们往西面走去,这便是鞑靼人款客的地方了。
既然能与主人共享一个大帐,想必是极显赫或者亲近的客人了。苏一一心里疑惑,目光瞟向刘伯韬,却见他一向坚定清朗的目光,也微微闪烁,只得小心地跟了上去。
“客人便在这里,刚醒来便听得小姐的名字,立刻让请。”沙律解释着,大剌剌地掀起了粗厚的门帘子,带头进去。
刘伯韬抢前一步,替苏一一打起帘子。转过一架简单的屏风,苏一一看到正斜倚在榻上的少年,顿时心口微痛。
他脸色苍白,几乎不见半点血色。头发只用一支簪子挽着,有几绺乌发没有拢住,垂在了鬓边,像是她写字时,不留心便染上的墨迹,愈加衬得那张脸,如宣纸般的白。眼睑处有着淡淡的青影,眼睛里却有着不容错认的惊喜。
“一一……”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往常如玫瑰色般艳丽的双唇,显出几分灰白的色调,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公子,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相逢,真是巧。”苏一一努力把心里澎湃的心痛狠狠地压了下去,如今敌我不明,还是小心为上。心里到底还是放下了心,只要他还活着,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算是在边境摔了一个狠狠的跟头,但只要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有柴可烧么?苏一一在心里宽解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是啊,真巧。”姬流夜微笑着叹息,“刚刚听说你来了,便想着你身边的药材呢!这一路上,可把我害得苦了,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苏一一“扑嗤”一笑:“可不是么?我就是个移动的药材罐子,刚还跟他们的沙律大哥说生意经了呢,就想着把生意做到鞑靼来。公子跟他们头人相识,那是最好不过,还请公子替我说项,做成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