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眸子动了动,已经许久没有动过的躯体僵硬地舒展。他缓缓伸手一把摘掉了氧气管,而后僵硬着身子起身坐起来。邪九赶紧用枕头垫到宫宴的背后,男人。然后退开,站在病床前等待着宫宴的反应。不夜堡有两块令牌,这墨玉令牌是一对,象征着不夜堡的权威。还有不夜堡的最高领导权力,之所以是一对,另外一块是主上给祸兮小姐准备的。但这块令牌之前主上就已经送出去了。虽然不知道给了谁,但是那个手里持有令牌的少女只要出现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主上不会那么容易求死。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羁绊,只要还有羁绊,那么主上就还有活路。宫宴坐在床上,即便是病殃殃的样子,也比常人要冷清隽永得多。他拿过床头的银色金属框眼镜戴上,透明的镜片反光,让人看不出他的神色。但邪九跟了宫宴那么多年,他知道……他的主上又活过来了。“查她的身份,还有,叫主治医生过来,告诉他……我会配合治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清冷,但是隐隐仿佛还有一种蛰伏的兴奋漾开。一双狭长桃花眼虽冷清,但是总算是不再苍白无神。“是,主上!”邪九勾唇,然后赶紧把事情吩咐下去。他的主人就要醒了,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有资格颠覆宫宴的权威。只要他愿意活下去,那么不夜堡的威严,宫家的权威,都没有任何人敢挑衅。包括之前宫宴并不打算管的暗所,也必然退避三舍。“我想见她了,去推轮椅过来吧。”宫宴缓缓道,他很久没有求生欲了,身体机能越来越差,只是虚弱,不至于死。他又来到了地下十九层,漫天投屏的灼热夕阳下。血色曼珠沙华蔓延八百里,他最爱的女人躺在血棺之中。虽无声无息,却依旧如当年一般妖冶夺目。“兮儿……阿厌来找你了!”想杀我,也要让你重新记起我“这次……就算是捉鬼,也要把你捉回来,让你一辈子也不跟我分开好不好?”“我还是好爱你,即便你曾背叛我啊……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爱你?”“爱到想要颠覆全世界为你陪葬?”可是因为他最爱的女孩儿,曾来过这个世界。所以世间万物,都值得他保留最后一丝温柔。宫宴浅色的眸子有些冰冷,他推着轮椅到了水潭边。水潭里的食人鳄小蓦然从黑水潭里冒出脑袋。一双鳄鱼眸盯着水边的男人,像是感受到了召唤,缓缓游到了岸边。然后爬着庞大的身子凑近宫宴,宫宴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小乖也很配合的低着脑袋让他摸。它很有灵性,灵性不亚于在尸山上被百里惊鸿和祸兮研制出来的乖乖。而它原本就可以离开这里的,小乖的能力很强,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它。能让它乖乖留在这里的,无非是要守着祸兮的尸体。它跟曾经的迟厌一般,默默地守护着它仰望的主人,将她奉为神明。“小乖……她会醒来的对不对?”“当年真的是我错了吗?”“我不该逼她的,不该逼她打掉那个孩子的是不是?”宫宴嗓音有些嘶哑,他好几次没有求生欲。想要死,要不是也怕下去也找不到她,他恐怕已经撒手人寰了。这个苍白又枯燥的世界啊,从没有一处让他喜欢的,从没有一处值得他留恋。他厌透了这个肮脏的人间,除了祸兮,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活下去的信仰。可如今,他有了新的线索,那么他自然要好好调理好身子,去找她。他后悔吗?或许还是后悔了的。他没法接受自己最爱的女人怀里怀着他父亲的孩子。可他还是好爱她,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只要她愿意留下,他可以容忍她肚子里的“野种”。可是一切都晚了,再次见到她,她肚子里已经没有了孩子,她甚至用歹毒的利刃刺向他。兮儿……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心痛的比你刺向我那一刀更痛!像是心脏被插进了绞肉机,将他的心脏全然翻搅得只剩一团荤腥。他的问话自然没有丝毫回应,小乖即便有灵性,也只是一头鳄鱼而已。男人修长白皙的指缓缓抚摸着小乖头上的纹理,蓦然又自嘲一笑:“我后悔了,兮儿。”我后悔了,即便你肚子里有我父亲的孩子,我也愿意将他们视如己出。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你。曾经我无法接受的一切,如今他好像丝毫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