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张明高还没来得及跳入河中就箭雨射中,他跌跌撞撞的走了两小步,背部射中无数箭矢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没看到逃犯手中还有人质吗?谁让你们放箭的!官府的人就这么草芥人命吗!”应有初揪着领头的衣襟怒吼道。
“追击朝廷要犯,难免有人员伤亡,情理之中的事而已。”领头语气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觉得苏楠若是因为抓捕犯人而牺牲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应有初胸口剧烈起伏,再也没忍住,一记十足力量的拳头朝着领头脸上打去,领头显然没猜到应有初敢动手打官兵,硬生生的吃了这一拳,被他打倒在地。
旁边的官兵都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将应有初反手按住。
应有初回首一看,身旁的罗平早就不见踪影,倏尔想到,在他为领头不顾苏楠性命放箭而盛怒之时,慌乱中听到两道落水声。
他想到什么猛地开始挣扎,但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官兵按着他,他一时没挣脱开便喊道,“还不快放开!救人要紧!这两人要是有一个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此话一出,官兵皆是一愣,开始猜测罗平的家世。
应有初趁这功夫挣脱束缚,跑到船边往下看,水流湍急,广阔的河面竟是不见一点踪迹。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水下暗流涌动,应有初此时的一颗心高悬着。
再说苏楠,他跌落在水中及时,没有一根箭矢射到他身上,可他不会游水,一头扎进着这河流中,双手被捆,没有一点挣扎快速的沉溺。
他睁着双眼,望着波光粼粼渐渐远去的河面,心中突然平静下来,他走马观花般的回顾自己的一生,突然发现自己还有好多好多遗憾没来得及弥补。
小石头以后该怎么办?
俞安他们会不会对他的死而伤感?
最重要的还是,罗平,他开始后悔自己没能在死前表明心迹……
他的这一生就完了呀……
他缓缓闭上双眼,种种遗憾化作无声的叹息,淹没在这一汪春水中。
恍惚间,他感觉唇间触到一片柔软,带着温暖的空气传到胸腔,死寂一般的心的又跳动起来,随后一股向上的力量将他托举而起。
罗平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靠着做漕运发家,他的水性极好,救一个人上来自然不在话下。在应有初的帮助下,罗平抱着昏迷的苏楠上船。
苏楠落水后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肌肤上,虽然冬天穿得多,但还能看到他身体的曲线,幸好这会儿官兵都上了张明高所在的那艘船,不然苏楠一个未出嫁的哥儿被这么多男人看到,肯定有损名声。
罗平将苏楠轻轻的平放在甲板上,应有初上前刚想给苏楠做现代的急救措施,结果惨遭罗平无情的推开。
“我来。”罗平一脸严肃,他在常年生活在河边知道人溺水后该如何施救,他有经验。
他对着还在昏迷的苏楠低声一句“得罪了”然后伸手利索的解开苏楠领口的衣物,观察完他口鼻是否有异物后,双手开始有规律地按压他的腹部。
应有初看着罗平的操作很标准便没有出手帮忙,可罗平按压一盏茶的时间,苏楠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眼看脉象越来越弱,罗平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他听父亲说,河边溺水的人要在按压其上腹部,吐出体内的水就会清醒过来的,这怎么到苏楠这儿就行不通了呢?
罗平忽然想到,他之前看到一个溺水的小孩,大人将他倒立抖了两下就活过来了。危急时刻容不得片刻犹豫,他立即起身想要提着苏楠的双腿把他倒立起来。
应有初看罗平在掰苏楠的腿,他赶忙阻止道:“你干嘛呢?”
“倒立起来,把苏楠体内的水倒出来。”罗平简单的解释。
应有初无语,“应该不是胃里积水,倒立也没用,可能是肺部呛水,把他侧过身来,从下而上的拍击他的背部。”他依据理论判断道。
罗平将信将疑的把苏楠侧卧着,快速地拍打他的背部,这次果然有效,不多时苏楠猛地咳出一大口水来,他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接着就是无休止的咳嗽。
每咳嗽一下都在撕扯着他的肺部,肺里火辣辣的一片。罗平将苏楠温柔揽起,使他面朝下弓着身子咳嗽,罗平则是在一旁替他顺气。
良久,他才止住咳嗽,喘着粗气抬眼,一下闯进罗平满是担忧的眼神中,他瞬间想到在水中时自己的遗憾,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占领他的大脑,让他想也没想就扑进罗平怀里。
罗平大脑发懵,手僵在半空中,身子也一动不动,直到察觉到有几滴水滴到他的脖子上,清凉的触感让他蓦地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抱住苏楠以作回应。
“没事了,没事了……”罗平嘴笨想不到别的话来安慰苏楠,只会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两人若无旁人的相拥,应有初在立在一边,小声的出言打断他们,“那个,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不是该回到岸上了?毕竟苏楠的伤势要紧。”
一语惊醒的罗平连忙低头查看苏楠肩上的刀伤,此时他脖子上和肩上的伤经过河水的浸泡后伤口微微发白,肩伤更为严重些,仍然有鲜血流出来,他整个胳膊麻木动不了了。
他们两人的衣服皆是湿透了,应有初继续撕下他的里衣给苏楠的伤口包扎止血又脱下大氅递给他们暂时保暖。
下船时,罗平用大氅把苏楠包裹得严严实实,苏楠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外人无法窥探出罗平所抱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