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帮我。”张明高气急,他竟然被苏楠这个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
看到官府的人追上来后,苏楠反而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怕官兵都集中在城门,“是我报的官。”他语气平缓,仿佛架在脖子上的不是刀一般。
张明高此刻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可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苏楠还有点用现在还不能杀,“船开快点!不然我就把他杀了,苏楠死了,罗平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威胁着船员,他知道这人是罗平手下的人,以罗平对苏楠的重视程度,船员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加速开船。
“今日我要是被抓了,苏楠,你永远都别想知道证据在何方,你这辈子都别想翻案,继续在青楼过着生不如死,低人一等的生活吧。”张明高贴着苏楠的耳朵说道。
苏楠眸光一闪,垂下眼帘轻声道:“父亲的冤案,我根本不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作为我父亲死后最大的获益者,恐怕他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既如此,我又怎么会放走我的仇人。”
苏楠又不傻,一来张明高作为害死他父亲最大的嫌疑人,就算他再不喜欢他的父亲,可害得他家破人亡是真,此仇不共戴天。二来,他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张明高随口一说承诺就这么轻信于他,放他走不如抓到他,让衙门的人慢慢审问难道不更有可信度?
即时,他可以让衙门的人着重审问父亲一案,只要张明高被抓了,他有的时间和张明高耗。
张明高听后方知苏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帮他出城,被人戏耍的滋味让他恨得满眼通红,眼里全是杀意,今日他若是逃不掉,苏楠也别想活,死之前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呵呵,还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栽倒你这个哥儿手里,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你父亲就是我杀的,是我一棍子一棍子敲死的,头骨具碎,脑浆四溅,啧啧啧…”张明高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感叹着。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我替他办了这么多的脏事,结果出了事,他竟然想让我去替他顶罪,你说他该死不该死?”张明高侧头靠近苏楠轻声说道。
苏楠能感觉到张明高那恶臭的口气喷洒在他的脖子上,他紧紧的蹙着眉,“所以,你杀我爹后,将他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样子从城楼上丢下去,然后再将一切罪名推到我爹身上?”
此刻他强装镇定,实际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令人察觉的颤抖。
“那是他该死!大家本来都是一路人,凭什么想牺牲我来保全他?”张明高怒吼道。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当时他害怕极了,不过都是苏楠他父亲逼的!他犹记他把人杀死后,为了销毁证据,他拖着苏楠的父亲一步一步登上城楼,再推下去看到他粉身碎骨的畅快感。
自从那次杀人成功后,他没想到不仅能洗脱自身的罪名,官职还一跃而升。初次尝到甜头,他此后再也戒不掉了,为了一路高升,他在景州暗中杀了不少的不满他管理的士绅官吏,并用把柄威胁其他人。
来年,果不其然,他的政绩评分皆是优等,随后他被调任到京城任职。初到京城,他只是个岌岌无名的小官,于是他处处小心做人,但没多久,京城的势力太过复杂,根本不是他这点小聪明能应付过去的。
在景州时,他用别人的把柄来威胁别人替他做事,到了京城,他的所作所为便成了别人拿捏他的把柄,为保命,他不得不服从于别人,成了别人的杀人刀。
直到事情败露,又成为别人的替罪羊,他好像步上当年苏楠父亲的那条路。
世间万物不过是一个轮回。
苏楠听到张明高的话,这几天一直以来支撑他的勇气突然消失,他的父亲不是被冤枉的,也就是说,他再申请调查父亲旧案也没用,他根本恢复不了自由身。
一滴清泪从他腮边悄然滑落。
尽管罗平手下的船员尽力开船,还是不敌官兵的追捕,两艘船很快追上来了,一艘船已经快要和他们的船齐平,罗平所在的船偏后。
后面的一艘船官兵中有好几个弓箭手,个个拉满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们相邻的船只,官兵手中拿着抓钩,就等领头人一声令下,然后就会甩动着抓钩到船上,他们借此登船抓人。
“张明高,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乖乖束手就擒我们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船上的领头官兵大声喊话。
张明高则是躲在苏楠的身后,“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就把他杀了!”他手中用力,匕首在苏楠的脖子上留下好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浸湿了胸襟苏楠也没吭一声。
苏楠和罗平隔船遥望,罗平看清苏楠此时决绝的眼神后,心下打突,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凭直觉的他迅速夺过旁边官兵的弓箭。
与此同时,苏楠也有所动作,他抬起被绑的双手拼尽全力的往外一推,张明高一时不察,让他得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仰起右手,在苏楠转身回眸时,匕首对着他劈脸刺下来。
苏楠漆黑的眼珠倒映着尖锐的匕首,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箭羽破风而来,射到张明高的右手上,他手一颤,本是直取苏楠面门的匕首一歪,刺到他的肩胛骨处,刹时,鲜血在他浅青色的衣衫氤氲开来,染出一大片刺目的红色。
“放箭!”一声令下,弓箭齐发。
苏楠闷哼一声,身子一软,仰头看见天空袭来的箭雨,容不得他片刻的思考,他倒身跌进川流不息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