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笑意加深,他放下茶杯,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如果你失忆了暂时无家可归,也没对遥枝存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当然不会介意收留你。”
“前提是你真的失忆了。”
确实失忆了但也确实有小心思的诸星大沉默一下。
“……遥枝?”他选择岔开话题。
“是啊,中原遥枝。”诸伏景光看向诸星大的眼神都软绵绵的,像是在同情什么下雨天流浪的猫猫狗狗;“他还没告诉你吗?”
啧。
海蓝色对上湖绿色,诸星大看着对方温温柔柔地说出充满暗示的话语,内心暗道一声难缠。
不过他也不是乖乖认栽的人,不如说他的本性在失忆后反而被激发了出来,不服输的劲头埋在血管里,让他没办法向着谁低头。
“他没告诉过我,所以……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他盯着诸伏景光一下子犀利起来的眼,露出了愉悦的笑:“我会让他把一切心甘情愿地告知于我。”
手上的枪茧、从事的职业,以及两人之间真正的关联,所有的信息拼凑起来,就是他遗忘掉的人生。诸星大这个陌生的姓名绝对不是他的本名,他应该拥有更加刺激,与黑夜相互顶撞触碰的另一段生活。
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中原遥枝这个像是拼贴画一样的名字,也只是个假名。
不过这两人倒是对自己全然陌生的样子,再加上在医院时的态度,诸星大不认为他们曾经见过面。
那么事实说不定是那样的呢——
长发男人弯了弯唇角,看在诸伏景光的眼里莫名扎眼。
说不定他是这两人都未曾得见的,被冥神藏起来的极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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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听到诸伏景光和诸星大的唇枪舌剑,安室透此刻站在厨房的拉门处往里看去,果断如他,却破天荒地有些犹豫不决。
透明玻璃遮不住高瘦的人影,安室透看着柏图斯手脚麻利地打散蛋液,切好洋葱,又从冰箱里翻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披萨坯,心情复杂。
厨艺要想进步,是需要自己根据作品慢慢调整的。除非真是老天赏饭吃,否则一点都不尝就直接放调料,做出来的料理还很好吃,那真是天选厨子。
看柏图斯这熟练的手法,怎么都不像是只能吃果子喝露水的人。虽然第一次一道用餐就疑惑于柏图斯的那盘红酒雪梨,但安室透只当是对方挑食或没什么胃口,哪里会想到实验后遗症。
那么这手自己用不上的厨艺,又是为谁练习的呢?是那个猜测中的人吗?
将心里涌起的些微不适放到一边,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那扇门。
这一次,他不能带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去评判柏图斯这个人,而是要剥丝抽茧,从这位组织干部的细枝末节中找到证据,证明柏图斯真如诸伏景光所言。
而在安室透的手搭上门框的那一刻,已经将蛋液卷成厚蛋卷的柏图斯睫毛飞快地呼扇两下,直觉身后有人在注视着他。
是绿川吧。
赤眸青年将门外的人习惯性判定为经常来搭把手的绿川唯,他将火关掉,开始拼装意大利人看了都沉默的菠萝披萨,期间没有往后看一眼。
直到很熟悉的小蛋糕味儿从后面飘了过来。
柏图斯拿披萨铲铲的手抖了一下。
怎、怎么会是进厨房只为了拿水喝的安室啊!
老实说,他现在有些难以直面安室透。某种角度来讲首领大人说的很对,柏图斯是被拒绝被放鸽子就会躲在阴暗角落里抱头痛哭,哭到墙角长蘑菇的那种酒。
“柏图斯,”身后传来安室透的轻唤,“你,要不要我帮忙?”
柏图斯嗖的一下转过身,脸上扬起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不用,马上就好了。怎么了安室,你们聊完了吗?”
不过首领有一点说错了,就算在心里哭成泪人,只要接收到了和好信号,柏图斯就会立刻扑啦扑啦衣服上的蘑菇,继续冲上去当傻狗。
但因为过于晦涩难懂的眼神和心机的脸,所以在安室透看来,听到他声音的柏图斯似乎是很有怨言地转过了身,眼里冒火,手中的厨师刀随意那么一比划,西红柿顷刻间柿首分离,像是在为后续斩杀他提前试水一样。
安室透:“……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你。”
你这个脸色像是杀人杀到了那个过年。
“厨房还挺危险的,安室还是先去坐一会儿吧。”
闻言,厨房里最危险的存在将手中西红柿的头丢进垃圾桶,放下刀去看烤箱,实际上是借助走位遮挡自己飞升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