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外面廊下的灯光,容因忽然瞧见花厅内隐隐约约一团模糊的暗影,似乎是一人伏在桌上。
她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悄声上前。
凭借雨幕的遮掩,容因没发出任何声响,便站定在那人身后。
容因抬手。
只是还未搭上他肩膀,那人便忽然回头。
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着灼灼的光。
容因这才迟钝地闻见,他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
瞧见她,他怔忡了下,忽然咧开嘴,冲她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因为这个动作,那张昳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傻气。
可容因却莫名从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望见了深不见底的哀伤。
容因愣住,因他迟迟不回而积攒出的一腔怒意,瞬间好像一个被戳破了洞的纸皮袋子。
在他那双哀伤的眸子里融化成了一滩温柔的雪水。
“醉了?”
他摇头。
动作很慢,与平日里清醒的模样截然不同。
雨声淅沥,绵密。
她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也真的这么做了。
真正触碰到他,她才察觉他浑身都湿透了,裸露在衣衫外面的肌肤一片冰凉,像在冷泉里泡了整晚。
她心口蓦地抽了下。
“祁昼明”,容因伏在他颈侧低低地开口,嗓音微哑,“你说你,怎么将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狼狈得她瞧着心口一阵阵发疼。
漆黑的凉夜里,她将他抱在怀里,于一片寂静中想——
他真的这么喜欢江氏啊。
像他这样平日里倨傲又狂纵的人,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也会在这一日因她而借酒浇愁。
枉顾一身伤,枉顾她的话,在冰冷漆黑的雨夜里泡着,也要在她灵位前祭拜。
这样的喜欢太过深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