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萧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伸手到背后,摸了摸肩胛骨上早已干涸、还未及洗去的朱砂红字。
那个数字……
究竟是一百零二,还是一百零三呢。
这念头像一支利箭戳进心头肉,生出难言的疼痛与悚惧。她满不愿去胡思乱想,可又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会不会是天谴咒的刺激,让子夜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了……前世的某些事。
前世的……某个女人。
“沙……沙……”
子夜走出几十步远,才任由步伐踉跄起来。
她抬手撑住树干,咳出几口殷红的淤血。
眼下前路难测,人心惶惶,也不好妄断情根。先这么疏远着萧凰,等出去转危为安了,再一刀两断也不迟。
子夜拭去唇角的血渍。眼底又干又涩,没有泪。
正自平缓呼吸,耳识忽然一动。她听到不远处“嗤”地一声响,像是利刃划过的声音。
“林子里还有人?”子夜打起精神,想道那也许就是桃林的主人,找到此人,就能问到墓道的出口,遂循着响声悄悄摸了过去。
走不多远,四周的桃树渐转稀疏,桃根上长出一簇簇碧绿的花枝,枝头累累缀缀的挂满了雪团儿似的花苞。明明是葭月仲冬,却开的像盛春一样热闹。
即便没有水土日月,仙桃也能生养万物,子夜在桃谷见得惯了,本来不足为奇。可她再一细辨,认出这花是荼蘼花,顿时联想起那泥犁寺的老僧所述之言。
——谢家的后花园里,原是种满了这样的荼蘼花。
如今,这荼蘼花又出现在谢家的陵寝里,想必决不是无端的巧合。
子夜又向前打探了两步,只见花丛围绕的空地上,竟站着一个身穿银衣、发梳燕尾的妙龄少女。
那少女扬起脑袋,似在观望高处结出的荼蘼花,瞧来比低处的更灿烂、更娇嫩些,于是轻轻一挥手,也不知挥出了什么东西,就见那高处的一朵荼蘼花“嚓”地一声,从枝茎完完整整地卸断下来。少女翩然一跃,仔细将花枝接在了掌心。
子夜觑见她这番身手,不由得目瞪口呆。轻功倒不必说了,只是那少女隔空切花的一刹那,她确在三丈远外看得分明,她手里空空的并无寸铁,到底是怎么割断花枝的?
疑惑间,又见那银衣少女轻身移步,“嚓嚓嚓”一连切断了五六枝荼蘼花。这一回子夜越发确证,那少女不仅没用任何暗器,甚至当那风声掠过花茎,荡到远处时,还在岩壁上刮出一道深长的裂痕。放眼望去,这四周的石墙与桃干,已是布满了千百道长短不一的刻痕!
子夜越想越骇,哪怕像萧凰这般登峰造极的高手,也难说这样驭气成剑,如探囊取物。这少女年华尚轻,竟能达到如此境界,想必来路非寻,决不是凡俗中人。